高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凑过去看屏幕,那清晰的影像如同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需要立即行心包穿刺减压!”麻醉科医师立刻说道,语气严肃。
心包穿刺,一项风险极高的操作,尤其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没有超声引导(床旁超声仅用于诊断,精细穿刺需更稳定引导),盲穿极易损伤冠状动脉或心肌。
“我来。”林逸放下探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你?”高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林逸,你疯了?!你什么时候做过心包穿刺?你这是谋杀!”
“我在模拟器上练习过上百次。”林逸面不改色地说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原主确实在模拟器上练习过基础操作,但绝无此等自信和把握),同时目光看向麻醉科医师和闻讯赶来的、今晚值班的急诊科副主任刘振。
刘振是个四十多岁、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刚到现场,迅速了解了情况。他看了看生命垂危的伤员,又看了看一脸笃定的林逸和面色惨白的高健,眼神闪烁。
“有把握吗?”刘振沉声问林逸,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七成。”林逸给出了一个保守但足以让人下决心的数字。实际上,在“精密操控”天赋的加持下,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他深知,在这里,过度自信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振又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岌岌可危的数值,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或者等待心胸外科医生了(虽然已通知,但赶到需要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准备穿刺包。林逸,你主操作,高健,你协助!王护士长,做好应急准备!”
副主任发话,一锤定音。
高健还想说什么,但被刘振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只能憋屈地站到一旁,准备器械。
无菌巾铺开,穿刺包打开。林逸戴上新的无菌手套,选择剑突下途径进行穿刺。这是最经典,但也最考验手法和经验的路经。
所有人在周围屏息凝神。
林逸再次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精密操控”天赋全开!他的手指感知着穿刺针的每一分重量和质感,他的大脑精确计算着进针的角度、深度,模拟着针尖将要经过的每一层组织结构——皮肤、皮下脂肪、腹直肌鞘、膈肌……最后抵达心包腔。
他的动作沉稳、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流畅与精准。仿佛不是在执行一项高风险抢救,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艺术创作。
针尖刺入皮肤,缓缓推进。
林逸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通过针尖传来的细微阻力变化,在脑海中清晰地构建出针尖所处的解剖层次。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搏动时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振动感。
就是这里!
一种落空感传来,同时,林逸看到穿刺针的尾部有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到位了。”林逸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熟练地固定针芯,送入导丝,然后顺着导丝放入引流软管。当导管末端连接注射器,回抽出大量不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时,伤员的血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回升,监护仪上那刺耳的报警声也骤然停止!
心率下降,血氧饱和度回升……所有的生命体征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成功了……”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整个抢救区凝固的气氛瞬间松动了。护士们开始忙碌着固定引流管,连接引流袋。麻醉科医师向林逸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高健站在旁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为彻底的灰败。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是在技术上,更是在气势和判断上,被一个他平日根本看不起的住院医师彻底碾压。
副主任刘振看着林逸,目光深邃,里面夹杂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做得不错,林医生。后续处理交给高医生,你写一下抢救记录,重点记录你的判断和操作过程。”
这话听起来是安排工作,但实际上,是给了林逸一个“书写功劳”的机会。
林逸微微点头,脱下沾血的手套,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一次成功的抢救,并不能改变他在这家医院底层的处境,反而可能因为今天当众打了高健和其背后派系的脸,而引来更多的麻烦。
但他不在乎。
他走到抢救室的角落,打开电子病历系统。屏幕上,那个最初死亡的患者信息还停留在那里。手背上那个不寻常的针孔,如同一个无声的谜题。
急诊科的夜晚,还很长。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但更多的暗流,才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