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断刃无声(2 / 2)

就在这时,老医生猛地直起身!他几步抢到药柜旁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半空的草药篓子。他毫不迟疑,动作快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双手抓住篓子猛地向外一拉!篓子后面竟赫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浓烈的灰尘和土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快!”老医生压低声音嘶吼,如同暴怒的狮王,指向那黑洞,“把他俩拖进去!快!”

老烟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扔掉那把无用的柴刀,扑到郝铁锤的草席边,双手颤抖着去抱他沉重的身体。郝铁锤也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完好的右臂死死抠住草席的边缘,配合着老烟袋疯狂的拖拽,试图将自己的残躯挪动起来!每一次挪动,断腿处都传来筋骨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咬住嘴里那块臭布,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额头青筋暴跳!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与此同时,老医生已经一把扯过诊床上林默裹着的破麻袋,像拖一袋沉重的货物般,将他僵硬的身体迅速拖离诊床,粗暴地推向那个散发着土腥味的黑洞!

咚!咚!咚!

门外的砸门声更加疯狂,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和金属撞击门板的刺耳摩擦声!“他妈的!再不开门老子砸了!”

“老棺材瓤子!我知道里面有人!滚出来!”

大门在狂暴的力量冲击下剧烈晃动,门板的裂缝在扩大,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插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啊!”老医生目眦欲裂,一把抓住林默的手臂,和老烟袋一起,将毫无意识的林默上半身猛地塞进了洞口!老烟袋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连拖带拽,几乎是将郝铁锤沉重的身体掀翻在地,翻滚着向洞口推去!郝铁锤的左腿断茬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狠狠摩擦,剧痛如同钢锯在切割他的灵魂,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右臂青筋毕露,五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扒住洞口边缘凸起的砖石,借着老烟袋的推力,残躯终于艰难地滚进了那片散发着霉腐气息的黑暗中!

洞口狭窄低矮,郝铁锤的身体翻滚着撞在冰冷的土壁上,呛了一嘴的尘土,断腿处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紧随其后,林默僵硬冰凉的身体被老医生和老烟袋合力推挤进来,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几乎将他残存的气息彻底压灭。最后是老烟袋,拖着那把锈柴刀,像受惊的老鼠般猛地缩了进来!

就在老烟袋的脚后跟刚缩进洞口的刹那——

轰嚓——!!!

诊所那扇早已不堪重负的破木门,在一声巨响中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块向内激射!刺目的手电筒光柱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破诊所昏暗的光线,疯狂地扫射进来!粗暴的吼叫和杂沓的皮靴踩踏声如同洪水般冲入这狭小的空间!

“搜!给老子仔细搜!”

“一个都别放过!”

“妈的!有血!”

光线和喧嚣被隔绝在洞口之外。老医生在门破的瞬间,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他猛地将那堆草药篓子拉回原位,死死堵住了洞口!几乎在同一秒,他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顺势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痛苦而逼真的呻吟,身体微微蜷缩抽搐着,恰好挡在篓子和药柜形成的死角前。

洞口内,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陈年药材的怪味和老烟袋身上浓烈的汗酸与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郝铁锤的脸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泥土,背上压着林默毫无生气的身体,断腿处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酷刑。洞口外,手电筒光柱在诊所内疯狂晃动的声音、粗鲁翻箱倒柜砸烂器物的声音、巡捕凶神恶煞的吼叫声、皮靴重重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如同尖锐的锥子,一下下凿进黑暗中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一个沉重的皮靴声停在了洞口附近!靴底踩在散落的草药和破碎的瓦片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手电筒强烈的光束几乎是贴着老医生倒在地上的身体扫过,最终定格在堵住洞口的那些草药篓子上!光束在篓子和地面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上来回逡巡!

黑暗中,郝铁锤的心跳骤然停止!他能感觉到背上林默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冰冷呼吸!能听到身旁老烟袋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撞击声!他自己则紧紧捂住口鼻,连最细微的喘息都死死压抑住,肺部如同即将爆炸般灼痛!汗水混合着血水和泥土,在他脸上糊成一片。右臂的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着涣散的神志。

“老东西!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公鸭嗓子厉声喝问,皮靴尖似乎踢了踢老医生挡在篓子前的身体。

“咳……咳咳……”老医生适时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药……药材堆……杂物……咳咳……”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短暂的沉默。手电筒光柱依旧在那堆篓子上扫动。

“妈的!一股死人味!”另一个粗嘎的声音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搜仔细点!看有没有夹层!”

接着是篓子被粗暴踢开、翻倒的声音!瓦罐破碎声!草药被扬撒得满地都是的声音!混杂着巡捕们不耐烦的咒骂。

洞口内蜷缩的三人,如同被架在滚油上煎熬!每一次篓子的翻动声都像重锤砸在心坎!郝铁锤的牙齿几乎要咬碎,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钢铁,断腿处的剧痛被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极致的恐惧暂时压制。他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似乎要将它看穿,看到外面那些索命的恶鬼!

翻动的声音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十几秒。

“头儿!啥也没有!就一堆死人用的破烂草药!”粗嘎的声音报告。

“妈的!晦气!”公鸭嗓子啐了一口,“这老东西呢?”

“咳……官爷……小的……小的是行脚郎中……守这个铺子……咳咳……看病……糊口……”老医生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滚起来!”皮靴似乎又踢了一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老医生压抑痛苦的呻吟,似乎他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说!有没有见过两个带伤的亡命徒?一个断了腿的!一个快死的!”

“官爷……小的……小的真没见过……这几天……病得厉害……门都没开……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妈的!一问三不知!给老子仔细搜别处!”公鸭嗓子似乎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