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铁血残烬(2 / 2)

郝铁锤沉默地走到林默面前,将那几样东西往旁边一块稍平整的石头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伸出粗糙如同砂纸的大手,没有任何征兆,一下子紧紧攥住林默受伤的左臂!

“唔——!”巨大的、几乎要将骨头捏碎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林默!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肩胛骨碎裂的茬口在挤压下摩擦!眼前一黑,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涌遍全身!

“忍着!”郝铁锤的声音冰冷生硬,毫无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破损的工具。他另一只手猛地拔掉药瓶的木塞,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混合气味猛地冲了出来——高浓度烧酒的辛辣混杂着某种苦涩浓重的草药气息!“嗤啦”一声,他利落地将粗麻布撕成几条!

没有消毒,没有迟疑。郝铁锤拿起药瓶,对着林默肩头那道翻卷青黑的爪痕伤口,直接倾倒了下去!

“呃啊——!!!”

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捅进了血肉深处!又像是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了神经!林默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雷击中!剧烈的、远超先前十倍的恐怖剧痛化作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冲破了他死死咬住的牙关!他全身的肌肉疯狂痉挛,豆大的汗珠和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所有的知觉都被这毁灭性的剧痛彻底淹没!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但郝铁锤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纹丝不动,如同焊在了他的骨头上!

刺鼻的混合药液如同硫酸般浇在伤口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气。伤口处的污血和青黑色迅速被冲刷、腐蚀掉一层,露出底下鲜红、边缘微微肿胀的肌理。郝铁锤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动作快得惊人。他扔掉空了大半的药瓶,抓起一条粗麻布条,死死按在刚刚被药液“灼烧”过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林铭几乎昏厥过去。

“按住!”郝铁锤低喝一声,松开了攥住林默的手,抓起另一条布条,手法极其熟练地开始缠绕、打结。布条粗糙的边缘摩擦着伤口边缘新生的嫩肉,带来持续不断的剧痛。

整个过程短暂而粗暴,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当最后一个死结打好时,那股毁灭性的剧痛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麻木的、带着火辣辣余温的钝痛。林默瘫软在冰冷的石头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虚脱。

郝铁锤直起身,看也没看林默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他踱步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缓缓拂过地图上那些早已褪色、却依旧清晰勾勒出的线条——那是十年前铁血会纵横上海滩的脉络,是无数兄弟用鲜血趟出来的路径!指尖最终停留在地图上一个用醒目的红圈标记的位置——闸北!圈内潦草地写着两个字:阿仁。

“十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沉寂的洞窟里响起,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老子像条见不得光的老狗,缩在这不见天日的耗子洞里,啃着发霉的干粮,闻着铁锈和尸臭……就为了等这一天!”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幽暗炭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刚刚缓过一口气、脸色惨白的林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的铁屑:

“老子要找一个人!一个叫‘阿仁’的畜生!当年老子身边最信任的兄弟!就是他!把铁血会一百三十七条汉子的性命!卖给了青帮!卖给了黄金荣那条老狗!”他胸膛剧烈起伏,浓重的恨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十年!老子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找到他!把他一寸寸剐了!用他的狗头,祭奠我那帮被沉了黄浦江的兄弟!”

郝铁锤如同受伤的暴熊般几步逼近林默,巨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林默完全吞没。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林默脸上,粗重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喷在他脸上:

“小子!你身上有青帮疯狗的味儿!也有血仇的味儿!老子不管你从哪儿来,要干什么!现在,你欠老子一条命!”他伸出粗壮如同树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默的鼻尖,“帮老子找出‘阿仁’!把他带到老子面前!或者,把他的狗头带来!这笔债,才算两清!否则……”他眼中凶光一闪,后面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刀刃,不言自明。

林默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肩头布条下传来的阵阵剧痛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他缓缓抬起头,迎向郝铁锤那双充满威胁、审视又隐含着一丝疯狂期待的眼睛。那张刻满风霜和仇恨的脸庞,在浑浊的光线下显得无比狰狞,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悲怆与孤独——那是背负着整个组织覆灭、所有兄弟惨死的重量,独自在黑暗中蛰伏了十年的绝望与执念。

“阿仁……”林默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剧痛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他艰难地抬起右臂,没有指向郝铁锤,也没有指向自己,而是缓缓指向长桌上那张摊开的、泛黄的旧地图——闸北区域那片密密麻麻的标记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圈的位置!

“闸北……宝山路……荣昌米行……”林铭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现在……是青帮‘小刀堂’的一个……暗桩……”

郝铁锤庞大的身躯陡然凝固!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他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钉在林默所指的地图位置上!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无比,胸膛剧烈起伏!十年!整整十年!如同大海捞针!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摸索!这个名字,这个地点,第一次以如此清晰的方式,被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陌生人,猝不及防地摔在了他面前!

“你……说什么?!”郝铁锤的声音变得极其怪异,嘶哑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俯身,巨大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按在地图上,粗糙的指尖死死按住林默所点的那个小圈,几乎要将地图戳破!“荣昌米行?!小刀堂?!阿仁在那里?!”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猛地从地图上移开,再次狠狠钉在林默脸上,充满了惊疑、暴怒和最原始的、对答案的极度渴求!“你怎么知道?!给老子说清楚!”

就在这时!

“呜汪!嗷呜——!”

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穿透了厚重土层和岩石缝隙的犬吠声,如同鬼魅般幽幽地、毫无征兆地传入死寂的地底洞窟!

紧接着,又是一声!声音似乎移动了位置!

林默和郝铁锤的身体同时瞬间绷紧!

上方!那群阴魂不散的畜生!他们还在外围搜索!而且……似乎发现了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