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死巷与药香(2 / 2)

生死关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侧头!同时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凝聚在左臂,迎向刀锋!

冰冷的金属撕裂皮肉、摩擦骨骼的恐怖声音清晰得令人牙酸!三角刮刀深深扎入了林默挡在颈前的左臂!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整个人向后倒去!鲜血飙射!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林默所有的感官,几乎将他吞噬。但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却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强行接管了身体!在向后倒下的过程中,他沾满泥污的右脚如同失控的鞭子,凭着最后的本能反应,在泥水中猛地向上撩起!

“嘭!”

沉闷的撞击声!那只沾满污泥的沉重皮靴靴底,不偏不倚,如同铁锤般狠狠踹在了对手的下颌骨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对手刺出的刀势戛然而止,双眼瞬间翻白,整个下巴以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鲜血混杂着碎裂的牙齿从口鼻中狂喷出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泥泞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死寂!只剩下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巷子里惨烈的景象。泥水中,一个蜷缩着痛苦呻吟,一个下巴碎裂昏死过去。林默仰面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左臂上深深扎着那把三角刮刀,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泥浆。左肩的旧伤更是彻底崩裂,蓝色的制服肩部被染成一片深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时断时续地漂浮。

露露……档案……

他用尽残存的意志,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不远处那个静静躺在泥水中的防水布包裹。它被推搡时撞到了墙根,沾满了污秽,一动不动,像一个被遗弃的破旧包裹。

不能……倒在这里……

牙齿深深嵌入下唇,血腥味刺激着麻木的神经。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剧烈颤抖着,抓住了左臂上那把三角刮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混合着钻心的剧痛,让他浑身一颤。没有犹豫,没有停顿,他猛地发力向外一拔!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鲜血随着刀锋的拔出猛地喷涌了一下,随即被冰冷的雨水冲淡。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再次昏厥过去。

他扯下伪装的巡捕制服外套破烂的里衬布条,用牙齿配合着颤抖的右手,在左臂伤口上方死死勒紧!这是他能做的唯一止血措施。他踉跄着爬过去,用满是污泥和鲜血的手,再次将那个冰冷僵硬的包裹扛上自己同样冰冷、剧痛流血的右肩。左臂无力地垂着,每一次轻微晃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必须离开这条死亡之巷!他凭着模糊的印象和对远处微弱光线的本能趋近,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踩着同伴和敌人的血迹与泥泞,一步一步,向着巷子另一端更深沉的黑暗挪去。每一步,都在泥水中留下一个混杂着鲜血的、踉跄的脚印,随即又被雨水粗暴地冲刷、稀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林默感觉自己像一具仅靠本能驱动的行尸走肉。终于,前方巷口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些,隐约传来了更多属于城市的声音——人力车的铃铛声、小贩模糊的叫卖、甚至还有留声机播放的、走调的沪剧唱腔。他知道快接近租界边缘稍有人气的街道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巷口阴影的前一刻,耳朵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声响——是电台发报时特有的、快速断续的“嘀嗒”声!极其微弱,混杂在雨声和远处的喧嚣里,若非受过特殊训练且高度警觉,根本无法察觉!

这声音并非来自地下,而是从左前方一栋两层石库门民居紧闭的二楼窗户缝隙里传出来的!那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灯光也未透出,在这昏暗的雨夜毫不起眼。

林默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背脊!新的电台点!距离如此之近!这意味着什么?监视点?情报中转站?还是……又一个陷阱?

他死死盯着那扇漆黑的窗户,那微弱的“嘀嗒”声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混乱而疲惫的大脑。脚下的电台静默了,新的电台却在如此近的距离启动!敌人编织的网,比他想象的更密、更近!

肩上的露露依旧无声无息。胸口的档案袋沉甸甸地贴着皮肤,散发着无形的灼热。前有未知的电台点,后有随时可能追来的巡捕和帮凶。他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心,无形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林默脸上凝固的血污和泥浆,流过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雨腥和城市污浊的空气,那冰冷的刺痛感让他濒临涣散的意志奇迹般地再次凝聚了一丝。不能停下!他避开那栋传出死神的“嘀嗒”声的石库门阴影,选择了一条光线稍亮的、堆满杂物的小弄堂,拖着脚步,隐入了更混杂的城市背景噪音之中。

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撕咬着他残存的体力。左臂的简易包扎被雨水不断冲刷,布条早已湿透发硬,勒进皮肉,麻木之下是更深沉的钝痛。肩头的旧伤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灼热。露露冰冷僵硬的触感隔着湿透的篷布传来,像一块巨大的冰坨,不断汲取着他本就微弱的热量。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穿过了几条肮脏的小巷,避开了几波疑似搜寻者的身影。意识在剧痛、寒冷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沉浮浮,仅凭着最后的本能和“济世堂”这个名字的牵引,朝着法租界西南方向的边缘机械地挪动。巡捕的蓝色制服外套早已被泥污和血渍覆盖了大半,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却成了此刻唯一的伪装和保护色。

终于,眼前的景象有了一丝变化。低矮拥挤的棚户区逐渐被一些稍显规整的两层砖木小楼取代,街道虽然依旧狭窄泥泞,但两旁开始出现些微弱的灯火——大多是昏黄的煤油灯或蜡烛光,从糊着油纸的木格窗里透出。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煤球燃烧、潮湿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药材气味?

林默浑浊的视线艰难地扫过雨幕中模糊的门牌。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铺面上。一块饱经风雨侵蚀、漆皮剥落的旧木招牌斜挂在屋檐下,在风雨中吱呀摇晃。招牌上,三个模糊褪色却依旧能辨认的楷体大字:

济 世 堂

找到了!

希望的火苗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倔强地燃起。林默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几乎是扑到了紧闭的、两扇对开的乌木铺板门前。铺板上方留着一扇小小的、糊着厚纸的横窗,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透出。

不对!这个时辰(估计已是凌晨四五点),药铺本该关门,但作为地下联络点,深夜有人紧急叩门,里面应该有反应!吴胖子说过,葛老郎中习惯睡在铺子后面的小隔间!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比雨水更刺骨。难道是暴露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用指关节急促而清晰地叩击着乌木门板——三长两短,再两长三短!这是吴胖子告知的紧急联络暗号!

叩击声在冷清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秒秒流逝。门内依旧死寂一片,只有雨点敲打招牌和屋檐的单调声响。

冷汗沿着林默的脊背滑下。失败了?还是……里面的人已经……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淹没他时,门内极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吱呀”声!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极其缓慢地靠近门板!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