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那把刺桐花伞,早已褪色、残破。可那份等待……从未熄灭。”
“而在苏省的一座山里,有个村子……”张楚的声音转向更深的苍凉,“村里有个老人,和她男人是私奔出来的,没儿没女。后来啊,男人也去打仗了,只回来一柄染血的小号。村里人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她谁的话也不听,经常坐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手里不是绣着男人喜欢的红花,就是攥着男人走时留给她的一小块玉佩,眼睛就盯着进村的那条路……直到有一天,人没了,那玉佩还被她攥得温温的……”
最后一句,轻飘飘落下。观众席彻底陷入一片死寂。许多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烈属区传来压抑的啜泣。伍清婉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睁开,眼底一片沉静的水光。叶茂华用力握紧了丈母娘的手。
后排几个复旦的学生摘下眼镜,默默擦拭着眼角。靠近通道的一位本地阿婆,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旁边孙女的手腕,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野火烧》
“唰——!”
一道冰冷、锐利的深蓝色切割光骤然撕裂黑暗,光束聚焦在舞台中央偏左,光斑边缘锐利清晰。光束中,细密的低烟干冰颗粒缓缓沉降,像冰冷的雨丝。背景主LEd屏是沉郁的墨蓝底色,只有右下角投影着一枝被“雨水”打湿、红得刺目、边缘模糊的刺桐花剪影,在“雨幕”中摇曳。
深蓝光束的中心,陈静的身影缓缓清晰。她站在清冷的光晕里,白色短袖衬衫的领口挺括,深棕长裤线条利落,左鬓角那朵刺桐花簪红得惊心。她微垂着头,然后,缓缓抬起。
“从前听她们说…”
歌声响起,带着被时光打磨过的沙哑,低沉、克制。没有伴奏,只有她清冽的声音在空旷的雨夜光束中回荡。她的目光死死锁住LEd上那枝湿漉漉的刺桐花投影。
“村里有个老人…守了半辈子的寡…”
唱到这一句,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抬起右手,无意识地轻轻碰了一下左鬓角那朵冰冷的绢花。背景LEd上,那枝刺桐花剧烈摇晃起来。
“她总坐在门前…手里拿着红花…至今都不愿改嫁…”
黄文文的鼓点加入,极其克制的、沉重的底鼓敲击,“咚…咚…咚…”如同命运沉重的脚步。她站在陈静右后方稍暗处,一身橄榄绿军装短裙,金色的排扣反射冷光,耳侧的红花与她紧抿的唇形成反差。她只用鼓槌精准敲击底鼓,动作沉稳。
“可她的那个他…只留下了一句话…今生对不住…我们来世再见吧…”
唱到这一句,陈静的声音猛地拔高,猛地抬起头,眼神像燃烧的火焰,背景LEd上,那枝刺桐花“轰”地爆发出灼目的橘红色光芒,苏苏的空灵和声,姜姜压抑的键盘和弦,在这一刻同时爆发,音浪带着摧枯拉朽的情感洪流席卷全场。
舞台镜头 光束范围悄然扩大一丝,捕捉到舞台右侧稍后方的苏苏。她站在朦胧的光晕边缘,深墨绿的及踝百褶长裙流淌幽暗光泽,鬓角的白色茉莉花在深蓝与橘红交织的光影中纯净。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双手轻轻弹着吉他,空灵的嗓音缠绕着陈静的悲鸣。汗水浸湿了她月白上衣的后背,隐约透出内衣肩带的轮廓和紧致腰身的线条,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身影散发着悲悯的气息。
“她还绣着红花…盼着他能够回家…野火烧 野火烧…烧干他墓前的草…”
陈静的歌声透出婉转的哀伤,灯光流动,深蓝光束边缘,橘红光斑疯闪动。
“温陵城的那个她…直等到白发苍苍…柴火烧 柴火烧…她爱的人回不了…他在那头,能否把自己照顾好?春去秋来,岁月无声流淌,门前的红花,依然鲜艳如初,她数着年轮,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直到最后,只剩灰烬在风中飘散”
歌声沉入深不见底的悲怆。橘红光斑迅速减弱明灭,冰冷的深蓝重新主宰。陈静的身体微微弓起。背景那刺目的橘红光芒黯淡,只留下模糊残破的红色轮廓。
最后一句“他在那头…能否把自己照顾好…野火烧不尽,思念永不停,她用一生,守着那句来世的约定” 声音低沉下去,近乎气声的呢喃。
鼓声、键盘、和声化作悠长的、带着金属冷冽质感的余韵飘散。深蓝光束缓缓收束,最终只停留在陈静和她左鬓角那朵依旧红得惊心的刺桐花上。整个舞台重归死寂,唯有那抹红在幽暗里倔强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