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拉陈静的衣角,等大家都看过来,才认真地说,“静姐,陈伯伯,关于演唱会的开场……念一叔叔之前就跟我提过一个想法,他说如果演唱会真的能办起来,或许可以试试。”
成功吸引了所有大佬的注意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念一叔叔在小陈老师她们还没从京城回来之前,就教了我一首歌,叫《半生雪》。我这几个月,已经断断续续教会我们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念一叔叔说,如果演唱会开不成,他也会想办法找教育局的人,看看能不能用这首歌做点宣传。”他看向几位大佬疑惑中带着探究的眼神,抛出了核心想法,“他说,演唱会要是能弄起来,开场节目,或许可以用我们溪尾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来合唱这首《半生雪》。”
“啊,” 除了提前知道一点点歌曲情况的乐队四美稍微有点心理准备,其他所有大佬都像被集体按了暂停键,齐刷刷扭过头,用看外星生物一样的眼神盯着陈野。窦唯正要点烟的手一顿,嘴里的烟差点掉地上。
陈野看着大家投来的混合着好奇、惊讶、难以置信的目光,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尚且稚嫩但努力做到字正腔圆的语调,清唱起《半生雪》副歌的高潮部分:
“不惧风雪,我中华儿女流血不流泪,
永不悔,入华夏显神威,
信念坚如铁,
不怕苦也不怕累,
铭记革命先烈的英勇无畏……”
唱完,他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开始认真地“阐述”这个创意的合理性,语气带着孩子特有的直白和感染力,“大家想象一下,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可能衣服都穿得不是特别整齐,脸蛋红扑扑的,就用他们最稚嫩、最干净、还没经过训练的声音,站在这么大的场地上,唱这么悲壮、这么有力量的歌。那种反差,那种纯粹感,会不会特别震撼。”
他顿了顿,小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声音也低了一些,“念一叔叔之前给我讲过一段历史,说抗日的时候,有一次很重要的松山战役,里面有一支很特殊的队伍,是七千多人的童子军,最小的只有9岁,跟我们也差不多大。他们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也上了战场……那次战役,牺牲了一千多名这样的娃娃兵。” 陈野说到这段时,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用力眨了眨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念一叔叔说,由我们小朋友来唱这样的歌,那种感觉……就像是‘祖国的花骨朵儿,已经懂得并且准备好了要去守护家园’……是一种‘希望还在,未来已来’的感觉。他说,这种由内而外生发出来的力量感,可能比请任何天王巨星来开场都更炸裂,更符合这次演唱会的精神。” 他最后不忘补上关键一句,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带着孩子气的精明,“而且……念一叔叔还说,既然是慈善演出,用小朋友开场,还能省下一大笔邀请明星的出场费呢。省下来的钱,可以给更多贫困学生和困难的烈士后人买书本文具,或者改善伙食。”
陈野说的这段松山战役娃娃兵的历史,在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一个孩子口中听到。感性的苏苏当场就又忍不住,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赶紧背过身去擦。其他人,包括窦唯、陈建添这些硬汉,也都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胸口起伏,显然被这段沉重历史和眼前孩子稚嫩却真诚的话语深深触动了。
张卫宁最先从情绪中抽离,提出技术性质疑,他抹了抹眼角,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幼……幼儿园小朋友,唱这样的歌,情感理解和表达先不说,到时面对几万观众,会不会怯场,万一在台上哭起来,或者忘词乱跑……” 他脑子里实在无法避免地浮现出一群挂着鼻涕泡的小娃娃,一边哭一边喊“流血不流泪”的混乱场面,这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窦唯却一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睛越来越亮,嘴里发出“嘶……哈……”的吸气声,仿佛从这个看似荒诞的想法里捕捉到了某种极其纯粹、极具冲击力的艺术火花,“童声……未经雕琢的、最本真的童声……去演绎极致悲壮的家国情怀……这种极致反差……这种赤裸裸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希望感和冲击力……这氛围……” 他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看向陈建添,眼神里就俩字:干它,这想法绝了。
陈建添也被陈野的描述和窦唯的兴奋劲儿炸得有点懵,但仔细回味一下那个画面,再掂量一下那句“省钱给贫困学生和烈士后人”的大义……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干了,就这么定了,小朋友唱《半生雪》开场,我看行,和咱们这次演唱会的主题简直是天作之合,念一老师果然……咳咳,心思巧妙,高瞻远瞩,不走寻常路啊。” 他再次遗憾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体弱多病”念一老师的“代言人”——正努力假装自己是个背景板的陈·无辜·豆丁·野,心里对那位未曾谋面的高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剩下的审批和协调,我来想办法。” 陈建添大手一挥,把最难的活儿揽了过去。
场地这个最大的心头大患总算有了着落,众人刚把提到嗓子眼的那半口气松下来,一直负责预算和成本核算的小柯,又不适时宜地、忧心忡忡地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陈老大,场地就算能低价甚至免费借用,但这么大的场地,舞台要重新设计搭建、顶级的音响灯光设备要从京城运过来安装调试、咱们这么庞大的团队来回机票食宿、还有前期大规模的宣传推广印刷海报……哪哪都是钱啊,光靠卖票,就算有军政包场托底一部分,我初步算了算,资金缺口还是很大。万一……我是说万一票房不如预期,咱们这次可能真的裤衩都得赔光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大家刚放松的心上。
黄文文看着伙伴们瞬间又皱起的眉头和凝重的神色,大小姐脾气和义气瞬间同时上线。她一咬牙,掏出她那部白色的摩托罗拉8900手机,语气斩钉截铁,“怕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钱的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直接拨给了远在京城的老爹,那位能量巨大的外贸公司大老板黄忠明。
电话接通,黄文文开启“声情并茂+重点渲染+撒娇求助”混合模式,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爱国主题,念一老师的神级新作(重点强调《赤伶》里那句“位卑未敢忘忧国”和松山娃娃兵的故事),乐队姐妹们的决心,目前遇到的“小小”的资金困难……
电话那头,黄忠明沉默地听了足足一两分钟,沉稳有力的声音才传过来,“闺女啊,你们乐队这次这事做得对,有意义,有格局,这不仅仅是唱歌,这是在为国家和民族精神发声,这样,我们公司以企业名义,先赞助一部分。剩下的要是还有缺口,爸爸再帮你拉几个有家国情怀、看得清大势的老朋友一起,放心去做,爸爸支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