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漠河舞厅(1 / 2)

陈野捏着剩下两张乐队原创稿纸,有点纠结,总觉得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挠心挠肺。他拎起第一张曲谱,朝青石上横七竖八的“美人鱼”们晃了晃:“这首《旧梦起舞》谁家的?出来唠唠创作思路呗。”

斜后方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鼻音:“嗯哼”

陈野循声扭头,视线撞上苏苏。

她正斜斜歪在暖烘烘的大青石上,湿漉漉的长发被一根素银簪子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几缕发丝黏在修长雪白的脖颈上,蜿蜒着探向下方更惊心动魄的起伏。阳光慷慨地镀在那片饱满的弧线上,未干的水珠折射出细碎迷蒙的光,更衬得那两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深红梅花灼眼。视线再往下,是平坦紧实、一丝赘肉也无的小腹,两条笔直的长腿随意交叠着,在光影交错处漏出点点神秘的“草原”边缘。她手里还捏着半瓶啤酒,脸颊晕开淡淡的绯红,眼神慵懒迷离地像只小猫正睨着他。

陈野感觉鼻腔一热,眼睛都看直了,赶紧在心里狂念“色即是空”。上辈子活到四十五,硬盘里那些“学习资料”加起来都没这现场版刺激。也没在光天化日下见过这么活色生香又毫无防备的“绝色”!他强压住心猿意马,怕被苏苏姐察觉出什么异样,赶紧把目光挪回曲谱上,语气努力维持正经:“咳,这歌挺有意思哎,就是有几段旋律没怎么懂,看起来太变扭了,没太吃透。苏苏姐,要不…你给哼一次呗?”

他看到苏苏握着酒瓶的手指似乎蜷缩了一下,那双迷蒙的桃花眼也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没说话,只默默伸过手,接过了陈野递来的稿纸。指尖相触的瞬间,陈野飞快缩回手,心里才踏实点——刚才他看向苏苏姐的目光扫过她身体的瞬间,苏苏姐肯定察觉了点什么!陈野不看都知道自己那眼神,哪像七岁小屁孩?

苏苏确实在走神。刚才陈野那目光,短暂却带着一种穿透年龄的审视,方才陈野目光扫过她身体的瞬间,她分明捕捉到一丝不属于七岁孩童的灼热,像火星溅在皮肤上,竟让她皮肤下窜过一丝异样的麻痒,激得她小腹无端一紧。她甩甩头,暗骂自己啤酒上头昏了头,再看过去,那小子又只剩一脸无辜的求知欲了。她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莫名的悸动,对着稿纸,轻声哼唱起来:

“尘封的时你可曾忘,

我们数过的星,落满旧操场……

轻轻绕,后来老城拆了……

可我总在 某个深夜……

还在老地方,

我见过四季轮转换了新衣裳,

却再没见过 谁眼里有旧时光,

你说要去远方,追云的方向,

却让我,困在那年的未央……”

歌声带着点沙哑的质感,像蒙尘的老唱片。暗淡的基调,忧伤怀旧的情绪在平缓的独白式吟唱里弥漫开来,不是爆发,是隐忍的钝痛。

“这歌…咋来的?”陈野问,心里那股熟悉感更重了。

苏苏灌了一大口啤酒,金黄的酒液顺着她微翘的唇角溢出来,滑过天鹅般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滑过山巅沟壑,消失在饱满的弧线深处。她抹了下嘴,声音有点闷:“在静姐那小窝里翻到一本刚到的书,里面记载了1987年大兴安岭“五·六特大火灾事故”…书里介绍了火灾始末和各种损失,其中不幸遇难的有211人。”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口,才接着说,“书里还有一些对遇难者家属的采访和灾后生活情况的报道…其中有一对夫妻,二人没有子女,这人的妻子在火灾中不幸去世,此后几年男人未再婚,他经常到事发地附近的舞厅跳舞,以此怀念热爱跳舞的亡妻。男人说他的妻子以前最爱跳舞了,他怕她孤单,过来陪陪她,陪着妻子跳舞,跳给已经不在了的她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旁边岔开着双腿、正一晃一晃着脚丫的姜姜啃着梨,含糊地插嘴补充:“苏苏写这歌的时候,抱着吉他哭了好几宿呢,枕头都湿透了!”

陈野脑子“嗡”的一声。熟悉感破案了,不是歌,是这故事,前世的叶萱,听到这故事时也是哭得稀里哗啦。那时那男人已是垂暮老人,依旧未娶,依旧经常去已经变成仓库的旧舞厅独自跳着歌。陈野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听到这个歌曲也是会感触很深。陈野很羡慕这个老人的深情和坚持,像块顽固的礁石,他自己就做不到,前世因为父母还有亲戚的压力和自身的自卑裹挟,他早早的就结了婚,婚后又对妻子对婚姻不忠,叶萱也因为他的懦弱和背叛年纪轻轻就被推进了深渊。

“唉……”一声老气横秋的叹息,不受控制地从七岁小屁孩嘴里溜了出来。

几个光溜溜摊在石头上的姑娘看着这小人儿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沧桑样,哭笑不得。

“臭小子,叹什么气!”黄文文作势要捏他脸。

陈野摆摆手,难得没躲,眼神飘向远处山林:“文文姐,笔呢?记一下,我有点…新想法。” 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沉重。

黄文文赶紧翻出皱巴巴的本子和圆珠笔,屏息凝神。

陈野闭上眼,仿佛又看到前世叶萱哭红的眼,看到资料照片里那空荡破败的舞厅。再睁开时,清澈的童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暖阳和微风中流淌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

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没有说,夜风惊扰我…”

现场本来就已经有点熟悉陈野的惊世骇俗的创作乐队四个女孩还好点,听到开头几句营造出了一种梦幻又略带忧伤的意境,让姑娘们微微点头,只是觉得好听。陈静若有所思地抿着酒。刘玉萌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