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 有一个名字
人间啊 笔墨斑驳 爱恨荒唐错
写不清 道不尽 这因果
春风啊 她好像有 太多心事
有一个 空白的位置
人间啊 白云苍狗 苦海的尽头
一场梦 一双手 一杯酒”
陈野唱的是《春风不问》一首很温柔的歌,陈野是在死掉的前几个月偶然间陪叶萱找电视剧看的时候听到的歌,从此就加进了叶萱的歌单里。
“如果如果如果当初没遇见你,如果可可西里没下起大雨,如果一百亿种可能会错过你,要多么幸运等我找到你。
我以为我心没有花,垮掉的乡音和被冲淡热烈的意义,直到你出现在这里。”(《热铁皮房顶的夏天》)
“可你粲然一笑,我心事就潦草,你裙下的人间太美妙,好想把你一口气全部吃掉,多热烈的白羊,多善良多抽象,多完美的她呀”(《白羊》)
一首接一首,都是叶萱前世歌单里的常客。他唱得不甚完美,有些调子还跑偏,但那份轻松和温柔,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抚平了小女孩紧绷的神经。
眼看着快到家门口那条熟悉的土路了,陈野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身边安静跟着、侧耳听着他唱歌的小叶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哼唱起那首,前世叶萱经常对他唱的、旋律简单却充满了复杂心绪的歌——孟慧圆的《哈哈哈》。
“亲爱的我们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心里却不停的惦记你,傻傻的我们还是以为这就是爱情,把好的留下坏的都给你…”
歌词重复着,像少女心事在反复呢喃。前世的陈野,木头脑袋,只觉得这歌傻乎乎的,不明白叶萱为什么总爱唱。可经历了这重生后的煎熬,经历了无数个被前世遗憾啃噬的梦境,他忽然就懂了。
她要的从来就不复杂,无非是简简单单的陪伴,是“经常梦见你,也不管星期几”的纯粹惦记,是想到要见面就忍不住“哈哈哈哈这样不行”的雀跃欢喜。
陈野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和释然。他反复哼唱了两遍。然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小人儿,竟然也跟着他,用小小的、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轻轻地哼了起来:
“哈…哈哈…这样不行…”
陈野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去。小叶萱正仰着小脸看他,大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懵懂的、被旋律吸引的专注,小嘴微微动着,跟着那熟悉的调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温暖瞬间冲上陈野的鼻尖,他赶紧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憋回去。他在心里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命运的羁绊啊……还真特么的……不讲道理!
两个人,手牵手,大一点和小一点,就这样一路哼着那简单又有点傻气的“哈哈哈”,手牵着手,走进了陈野家的小院。
一进院子,陈野立刻进入“小主人”模式。他先扶着叶萱在院子里的竹凳上坐下,麻利地跑进屋倒了杯温开水出来:“给,喝水。” 然后扭头就对还在院子里试图驯服一只不听话的小鸡仔的姐姐陈晓晓喊道:“姐,帮忙端碗早上剩的地瓜粥过来,快点!”
陈晓晓正和小鸡斗智斗勇,闻言抬起头,一脸懵圈:“啊?哦!” 她看了看陈野,又看了看那个坐在凳子上、穿着破裙子、脸蛋干净但明显很陌生的漂亮小女孩,脑子里的问号瞬间堆成了山。但她那单线程的大脑显然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秉承着“弟弟让干啥就干啥”的行动准则,她“哦”了一声,立刻放下小鸡,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端粥去了。
陈野看着姐姐的背影,暗自庆幸:还好姐姐是单细胞生物,趁着她端粥的功夫,陈野飞快地压低声音,给还在懵逼状态但行动力满分的姐姐打补丁:“姐,山上捡的,可能吓着了,还没问家里情况和名字呢,先让她吃点东西安顿下来再说,别多问啊!” 理由简单粗暴,但对付陈晓晓,足够了。
陈晓晓果然没多问,把粥碗往小桌子上一放,好奇地看了叶萱两眼,就又被那只试图越狱的小鸡吸引走了注意力。
陈野把粥碗推到叶萱面前,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安静地吃着,心里异常平静。前世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在这个时间点,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报警,对于大局来说差别不大。既然前世的轨迹目前看来没有太大偏离,陈野决定自私到底——先让这个饱受惊吓的小瓷娃娃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地待着。其他的,管他洪水滔天!
等叶萱吃完粥,陈野又忙活开了。他跑去厨房烧了热水,兑好温水。趁着让陈晓晓去拿她自己干净衣服的功夫,他快速地把热水端到简易的洗澡间。
然后,他就一直守在叶萱旁边。等她吃完,牵着她去洗澡间门口,耐心地等她洗完澡。等她穿着陈晓晓的旧衣服出来,他又笨拙地拿着家里的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帮她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全程,陈野都异常安静,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细致和温柔,眼神就没离开过叶萱。那专注劲儿,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诡异”的一幕,正好被刚进家门的林秀芬和听到动静回来的陈阿嬷撞了个正着。
林秀芬手里还拎着一把刚从菜园子摘回来的空心菜,两人看着院子里那个忙前忙后、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话的陈野,又看看安静坐在竹凳上、穿着晓晓旧衣服、小脸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陌生小女孩……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悚:这…这还是我们家那个懒得不行的、满嘴跑火车、能把人气笑又笑死的阿野?怕不是被什么温柔精怪附体了吧?!
陈野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回头看见老妈和奶奶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门清。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刚才糊弄姐姐的那套说辞又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山上捡的,可能吓着了,还没问清楚。先让她休息下,缓过劲儿来再说。” 语气那叫一个自然流畅。
等陈野小叶萱带回他的房间后,陈野让小叶萱在他的木床上睡会儿,看着小叶萱紧张的神色,陈野又是一阵不忍心,于是就牵着她的手,安抚着小叶萱,等她睡熟后才出了房间。
林秀芬和陈阿嬷这会还没从“温柔精怪附体”和“山上捡到个漂亮女娃”的双重冲击中缓过来,陈野不等老妈和奶奶从震惊中回神,陈野就表情严肃的说:“妈,阿嬷,我得去趟村委会找书记叔公!这事得跟公家说一声!” 语气不容置疑。
林秀芬下意识地点点头。
陈野立刻转身,像只敏捷的小豹子,冲出了家门,目标直指村委会!
找到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书记叔公老陈头,陈野立刻化身“目击小村民”,表情严肃,语言清晰,把“巡山时发现一个迷路受伤小女孩,说有好多小孩被抓了”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重点强调了女孩的状态,害怕、不怎么说话、身上有伤和发现地点半山坡的水坑。
老陈头一听,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迷路?后山?小女孩?被抓?这听着就不太对劲!他立刻摘下老花镜,一拍桌子:“夭寿哦!这还了得!” 行动力爆表的书记叔公立刻联系起周边的派出所还有公安局,开始安排上山搜查。
看着老陈头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陈野这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积压了两辈子那么重,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畅快地吐了出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开阔。
成了,终于…把最重要的一环…给完成了。
“管他以后历史改不改变,管他会不会吓到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陈野走在路上想到兴奋处突然开口喊到“我命由——我——不——由——天——!
从此以后!小陈爷我!无所畏惧啦——!!!”
嗯,如果忽略他因为喊得太用力,而呛到口水、弯腰猛咳了好几声的小插曲的话,这个宣告还是挺有气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