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陵城傍晚的夏日天空像是被蜜糖腌过,下午四五点的天空虽然还明晃晃地亮着,却已经开始带着几抹橘红色,陈静和几个姑娘,从山上下来时头发都还没干透,发梢还有一些水渍,在听完陈野给出的编曲方向后,正为那首缝合怪神曲《大展鸿图+来财》吵得面红耳赤。
“唢呐进副歌必须炸场”
“你当放炮仗呢,啥歌都加唢呐,古筝轮指过渡才高级。”
“都闭嘴,鼓点得跟心跳共振……”
六岁的陈野蹲在门槛上,像看傻子一样瞅着这群湿漉漉的姐姐。争论声浪快掀翻石条屋的瓦片时,他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小短腿一蹬,溜回自己那张嘎吱响的竹床补觉去了——跟文艺女青年讲道理?不如做梦。瞧一瞧这都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趁着晚饭时间没到睡大觉最实在。
傍晚六点的时候村里已经弥漫开生火做饭的饭菜香了。林秀芬拎着一挂五花肉、黄花菜等食材回来,听见屋里的声音就知道乐队姑娘们还在。
下午陈阿嬷到医院时就和陈野妈妈说了陈静几人来的事情,还说晚上回去应该都还在。特地让林秀芬买面条回来准备煮份闽南特色卤面给她们尝尝。这时候几个姑娘都已经感觉肚子开始抗议了,
“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卤面!”她嗓门亮堂,盖过了文艺争论。几个姑娘肚子应景地“咕噜”一阵乱叫,山涧戏水的体力消耗瞬间反扑。
六点半,大碗盛着的卤面端上桌。油亮的碱水面条浸在浓稠的褐色卤汤里,盖着颤巍巍的肥厚五花肉、炸得金黄的黄花菜、还有滚刀切的香菇,撒一把翠绿蒜苗。姜姜眼放绿光,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的又提议:“明天…明天还去山里再玩一次,太有意思了” 苏苏的勺子差点怼到鼻尖:“这汤底的味道好好啊”
陈野捧着自己的小碗,慢条斯理地挑着肉,冷不丁对着刚放下空碗就开始揉肚子的姜姜开炮:“才吃两碗就喊撑?你们城里人的胃是比小孩还小的?”
几人在吃完晚饭后决定看看几个在幼儿园的川娃娃,于是朝着唐晓白她家散步过去。陈野踢着脚边一颗圆溜的石子往前走,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姜姜在后面还在揉着肚子哀嚎:“小祖宗,你家那碗比我家大那么一圈,怎么可能再吃一碗”
等到了晓白家附近时飘来的炸辣椒的焦香,混着孜然花椒等霸道的辣椒油香味,截断了姜姜一路的抱怨声。和卤面的醇厚香味比起来,这个是炸辣椒籽的焦香,混着麻椒和花椒的汹涌香味,像把小钩子直往人胃里钻。唐晓白家院门敞着,俨然一个小型加工厂。几个大铝盆摆在地上——红油里泡着圆鼓鼓的鹌鹑蛋,魔芋片透着亮,鱿鱼须裹着厚厚的辣子,最扎眼是旁边那盆现串的毛肚,一片片打着卷儿,白生生的脆韧边缘挂着红油。
“呀,晓白妈妈最近出摊生意很好呀”陈野泥鳅似的溜进院子,脚尖在满地竹签和食材间精准走位。
唐晓白正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一串串红辣椒,闻言头也不回,沾满红油的手往后一甩:“爬开!毛肚贵得很,两块钱一串呢!”她旁边,晓白妈妈对着陈野她们的方向正埋头调一盆新蘸料,宽大的旧t恤领口随着搅拌动作滑向一边肩头,汗湿的白色肩带明晃晃勒在锁骨下方凹陷处,勒出一小道暧昧的红痕。
“陈野,你脚给我小点心噻,”唐晓白指着他鞋尖前一滩油汪汪的水渍喊。
“好——香——” 姜姜像被无形线牵引着,瞬间闪现到那桶翻滚的红油卤汤边,鼻尖对着沸腾的泡泡方向使劲的嗅了嗅。她路上刚补了层水红色的口红,此刻盯着那诱人的红油,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晓白妈妈…能…先尝一串不?”
唐妈妈抬头,额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笑着递过一串毛肚。竹签尖上,一滴晶亮的红油将坠未坠。姜姜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住,丰润的唇瓣蹭过粗糙的竹签,一个清晰饱满的红色唇印立刻烙在了木签上。她烫得直哈气,眼睛却幸福地眯起:“嘶哈…好脆!这麻辣劲绝了!”
“毛肚是今天新添的,”晓白妈妈用围裙擦了把手,解释道,“小野之前提过,说城里人稀罕这个。就是成本太高了,一大块毛肚才串几十串,怕卖不完亏本。这蘸料也是新调的,加了点山胡椒油,你们尝尝味儿正不?” 说着又给陈静、文文、苏苏各递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