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冰凉一片。我盯着那跳动的黑白画面,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撞。时间戳一帧帧跳过,楼道大部分时间沉浸在一种死寂的灰黑里。
然后,它亮了。
惨白的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监控画面,像素颗粒变得粗大。就在那片炫目的白光边缘,一个矮小的身影如期而至,抱着那团无法忽视的浓黑影子——那是气球的颜色,在黑白监控里黑得像一个洞。
她踮着脚,脸朝向我的房门。
“看!就是她!”我的指甲几乎掐进手心,声音尖利。
陈主任凑近屏幕,眯着眼,脸色开始有点变了。他没说话。
我颤抖着手,将视频进度条往前拖了一点,停在声控灯即将亮起的最后一秒黑屏前。
画面因为极度昏暗而布满噪点,模糊不清。
但我看见了。
就在我家门前,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暗红色防盗门门前——不是小女孩。
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他背对着摄像头,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蹲着,蜷缩在那里,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土堆。他低着头,肩膀耸动,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贴紧屏幕,恨不得钻进去看个分明。
灯亮前的那一瞬,捕捉到了他动作的最后一帧。
他猛地直起一点腰,头向后仰——那是一个吹气的动作,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鼓胀腮帮子的动作。而他手里捧着的,正要离嘴的……
是一只被吹得胀大起来的、圆滚滚的……
鲜红色的气球。在黑白监控里,那是令人窒息的、最深最浓的墨黑。
监控室的老旧空调嗡嗡地响,吹出带着霉味的冷风,刮过我的后颈。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成了冰渣,扎在血管里。我一点点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旁边,陈主任那张肥腻的脸正对着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古怪的弧度。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直勾勾地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登记簿,手指粗壮。
而站在他侧后方的那个年轻女物业,脸色惨白得像刚刷过的墙,嘴唇无声地哆嗦着,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是全然的恐惧。她的视线,越过陈主任的肩膀,不是看我,也不是看屏幕。
是死死地,钉在陈主任那微微鼓起的、正在均匀起伏的腮帮子上。
仿佛那里面,藏着一口,永远也吹不完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