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老张头。
他猛地向后踉跄,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心脏在他的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狂跳,撞击着肋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盖过那仍在耳边萦绕的、平板冰冷的余音——“等点名…点名…”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手电筒摔碎前的最后一瞥,如同灼热的烙铁,在他视网膜上烙下了那张惨白、空洞的脸,和那身绝对不该出现的旧校服。
冷。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从脚底板急速窜上头顶,让他花白的头发几乎要根根立起。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得得得”的细碎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像警报一样尖啸。
可他两条腿像是被灌满了铅,又像是被冻僵在原地,根本不听使唤,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他拼命张大嘴,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胸口憋得像要炸开。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缓慢、干涩的摩擦声,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
是椅子腿摩擦水泥地的声音。
老张头的血彻底凉了。他僵在原地,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吞噬了404教室和那个“东西”的浓黑。
摩擦声停了。
一片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
然后,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响起。像是布料在缓慢地移动。
一下,又一下。
老张头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他听到了……脚步声。非常非常慢,非常非常轻,仿佛穿着布鞋的脚在小心翼翼地拖沓着地面。正从教室的前排,朝着门口的方向而来。
那不是正常人的步伐节奏,中间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细微的停顿,像是关节僵硬,难以弯曲。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一步步,仿佛直接踩在了老张头的心尖上。
他来了!那个东西……过来了!
极致的恐惧猛地注入了力量,老张头怪叫一声,那声音嘶哑破裂得不像他自己发出的。他连滚带爬地转身,双手在黑暗中疯狂地向前摸索,跌跌撞撞地沿着走廊狂奔。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借记忆和本能向前冲。身后,那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依旧清晰可闻,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保持着那种恒定而诡异的节奏,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
老张头不敢回头。他拼命地跑,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发出嗬嗬的声响。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旧工装,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冲下楼梯,膝盖发软,好几次差点滚下去。他穿过二楼、一楼空旷的大厅,能感觉到穿堂风像冰冷的舌头舔过他的脸颊。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
他不敢确定,耳鸣和心跳声太大了。他踉跄着冲到一楼大门厅,颤抖的手摸到冰冷的玻璃大门,用力一推——
门纹丝不动!
他这才猛地想起,每晚锁楼,最后都是从外面用大挂锁锁死的!他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绝望瞬间攫紧了他。
“嗬……嗬……”他趴在冰冷的玻璃门上,徒劳地向外望着同样浓重的夜色,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中。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