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卤菜生意,成败关键就在于两点:一是火候的把握,二就是这独一份的调味秘方了。
把难煮的食材先放进锅里,盖上盖子。
趁着等水开的工夫,陈真真用布子擦着手,状似无意地轻声问了一句:
“姗姗,你觉得……二姑选的这条路,对吗?”
陈姗姗正拿着笊篱的手一顿,有些错愕地看向二姑。
灶台上灯光映着二姑的侧脸,那张经历过风霜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几分少女般的不安和犹豫。
陈姗姗心里立刻明白了,二姑这是在担心自己和纪明所长之间的差距。
否则也不会为这事问她一个“二十出头的侄女”。
锅里的水开始泛起细小的气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厨房里弥漫起一股温热的水汽。
二姑不管是学习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为了大哥,放弃了学历,后来又因为爹娘,又经历那段暗无天日的婚姻,那个动辄打骂的前夫。
把二姑的自信彻底磨没了。
如今虽然挣脱出来,靠自己一双勤劳的手撑起了一个家,但心底那份因为学历、职业而产生的“低人一等”的感觉,依然根深蒂固。
纪明是派出所所长,端的是铁饭碗,有身份有地位;
而二姑只是个起早贪黑、围着锅台转的个体户。
这种世俗眼光里的“不般配”,成了二姑心里最大的疙瘩。
“二姑,”
陈姗姗放下笊篱,走到二姑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这有什么对错的?关键是你自己觉得舒心不舒心。”
她看着二姑的眼睛,继续说:
“纪叔追求你的时候,你为啥先拒绝?
不就是怕这层身份差距,怕别人说闲话,也怕自己处得不自在吗?
可后来你为啥又同意了?
还不是因为你看清了,纪叔这个人,他敬重你、心疼你,看重的是你陈真真这个人,不是你是个‘卖卤菜的’。”
“二姑,你想想,你靠自己的手艺,能把儿子供到高三,能把卤味生意做得让这么多老顾客认准,这本事有几个女人有?你比谁差了?”
“他是所长不假,可你也是靠自己本事吃饭、堂堂正正的人。在他面前,你不用觉得矮一头。”
“再说了,”
陈姗姗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纪叔现在需要人照顾,你也没撇下生意完全去围着他转,这不就是你的硬气和明白吗?你知道啥是自己的根底。
这样的你,配谁都配得上。”
陈真真听着侄女这番贴心贴肺的话,眼眶微微发热,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虑和自卑,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了些。
她当时在医院以为自个儿是彻底想通了,可重新回到灶台旁,也不知道怎地,又开始自卑了。
她反手握住姗姗的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光更亮了些。
锅里的水彻底沸腾了,咕嘟咕嘟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