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以墨在后台弹吉他,顾明夜靠在门框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而现在,杨晚栀的身边换了人,她的世界里好像已经没有那些旧影子了。
沈以墨的小提琴忽然拔高了一个音,像在替她把没说的话续上。
杨晚栀被这声弦音勾得抬头,视线掠过白书妍,落在了回廊的方向。但那里只有晃动的人影,她看了两眼,又转回头,继续跟着歌声晃脑袋。
顾明夜站在广场对面的台阶上,手里捏着杯冷掉的咖啡。他选了个能看清杨晚栀,又不会被她发现的位置。
路灯的光斜斜地打过来,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杨晚栀笑,看着她被林萧拉着躲开滑板少年,看着她指着音响上的灯带跟林萧说些什么,林萧弯腰听着,嘴角弯出温柔的弧度。
《桃花诺》的前奏带着点古风的缠绵,杨晚栀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她好像完全沉浸在歌声里了,偶尔抬手拂过发梢,动作里带着种全然的松弛。
顾明夜想起她这样笑,是在高考结束的某个晚上,他们几个人在操场上跑圈,她跑累了蹲在地上,看着沈以墨和白书妍斗嘴,笑得直不起腰。那时她的眼里有他们所有人,而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歌声和身边的人。
咖啡杯的边缘被捏得发白。顾明夜往后退了半步,缩进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就像知道杨晚栀或许早就不记得那些夏夜的蝉鸣和教室后排的纸条了。
白书妍唱到《梦里花》时,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唯一纯白的梦里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杨晚栀跟着轻轻唱,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花瓣的形状。
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可爱的小脸蛋儿显得格外生动。白书妍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样就够了——她记得,沈以墨记得,顾明夜记得,而杨晚栀可以不记得。她可以在另一个人的陪伴下,把过去的碎片都酿成此刻的笑意。
沈以墨的小提琴渐渐慢了下来,和歌声一起落到尾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时,广场上响起了掌声。杨晚栀用力地拍着手,掌心都红了。
林萧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来,踮起脚放进白书妍面前的琴盒里。
“你唱得真好。”杨晚栀的声音像浸了蜜,甜得发糯。
白书妍的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她只是看着杨晚栀,看着林萧牵起她的手,看着他们转身融入人群,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
沈以墨收起小提琴,走到她身边。琴盒里的纸币和硬币叮当作响,混着夜风里的余温。“她好像……真的忘了。”他低声说。
白书妍低下头,手指拂过琴盒里的一张纸币,上面还留着杨晚栀指尖的温度。“忘了……”
广场对面的台阶上,顾明夜把冷咖啡扔进垃圾桶。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还是高中那年杨晚栀送他的礼物。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和杨晚栀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融进纽约浓稠的夜色里,像一滴墨晕进了水里。
喷泉还在继续喷着水,霓虹在水面碎成万点金光。
白书妍收拾好设备,和沈以墨并肩离开。音响里还残留着《初见》的旋律,在晚风里飘了很远,最后被下一波涌来的喧嚣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