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护士拿着体温计走进来，笑着说：“今天气色好多了嘛。白小姐刚走，还特意交代让你多休息。”
“嗯，她上课去了。”杨晚栀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靠在门框上，状似随意地问，“张护士，我今天想出去走走，医生说可以吗？总在病房里待着，闷得慌。”
护士看了看她的病历本，“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适当走动可以，但别走远，也别累着。记得按时回来吃药。”
“好。”杨晚栀笑了笑，等护士走了，立刻关上门。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护士站在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里，正低头写着什么。走廊上没其他人。
就是现在。
杨晚栀拉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她没有走电梯，而是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楼梯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一步一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
到二楼时，她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是两个保洁阿姨在聊天。她立刻停下脚步，贴着墙壁站好。等她们的声音走远了，才继续往下走。
一楼大厅里人很多，挂号的、缴费的、陪床的家属来来往往。杨晚栀低着头，把针织衫的帽子拉起来罩在头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探视者。她沿着墙边的角落走，眼睛盯着出口的方向，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请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杨晚栀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缓缓回头，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正看着她。“你是哪个病房的？”保安大叔问，“刚才护士站说有个病人没打招呼就出来了，是不是你？”
杨晚栀的手心瞬间冒了汗。她攥紧兜里的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302床的，刚护士让我出来买瓶水。”她指了指大厅角落的自动售货机，“说我可以适当走动。”
保安大叔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穿着便服，不像是偷偷跑出来的样子，才点了点头：“早点回去啊，别让护士担心。”
“好，谢谢大叔。”杨晚栀鞠了个躬，转身快步走向出口。直到走出住院部的大门，被外面的风一吹，她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机场的地址。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去机场啊？出差还是旅游？”
“……探亲。”杨晚栀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轻得像叹息。
出租车驶进机场航站楼时，已经是下午一点。杨晚栀付了钱，走进大厅。她先去自助取票机取了票，又过了安检。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断播报着航班信息，英文和中文交替着，像在提醒她，这趟旅程有多遥远。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白书妍发来的：“粥喝了吗？”“护士说你出去了，记得早点回来。”“我下课了，晚上给你带草莓。”
杨晚栀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回。她把手机关机，揣回兜里。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她的膝盖上。她看着窗外停着的飞机，机身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她不知道到了纽约该去哪里找顾明夜，也不知道找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或许他会很惊讶，或许他会很冷漠，或许他根本不愿意见她。
可那又怎么样呢？
杨晚栀闭上眼，嘴角轻轻扬起。至少她为自己争取过了。哪怕结局是头破血流，也比在病房里日复一日地发呆，任由心里的那点念想慢慢死去要好。
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的声音，飞往纽约的航班开始检票了。杨晚栀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她的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中倔强生长的野草。
前路或许迷茫，或许布满荆棘，但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