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怕,更多的是愧疚。
“别闹。”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警告,“爷爷身体不好,别惹他生气。”
杨晚栀没说话。她看见顾雍明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他比去年冬天更瘦了,肩膀塌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边站着个穿着旗袍的佣人,是任妈,正轻声跟他说着什么。
“爷爷。”顾明夜走过去,声音放软了些。
顾雍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很苍白,眼下有很重的青黑,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也变得浑浊了。他看见顾明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杨晚栀身上时,却顿住了。
杨晚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是顾明夜给她准备的高跟鞋,鞋跟很高,她穿着很不习惯,刚才差点摔了一跤。
“瘦成这样了。”顾雍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杨晚栀的眼眶猛地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去年,顾黛璇还在的时候,他们一起去顾家老宅,顾雍明炖了她最喜欢的排骨汤,看着她喝了两大碗,笑着说“我们晚栀太瘦了,得多补补”。
可现在,他看着她,眼里有心疼,却不仅仅是为她。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顾明夜扶着轮椅的扶手,轻声问。
顾雍明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杨晚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裙子不合身。”
“是我没来得及让人改。”顾明夜替她解释,声音有点硬,“下次会注意。”
顾雍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酒店的霓虹灯亮得刺眼。佣人递过来一杯温水,他接过,却没喝,只是放在腿上。
杨晚栀站在顾明夜身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看见不远处,几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她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说她是个灾星,说她克死了顾黛璇,说她现在还赖在顾家,想占顾家的便宜。
“我去下洗手间。”她低声对顾明夜说,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盖不住她急促的心跳。
她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地喘着气。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上的正红色口红显得格外突兀,礼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个空荡荡的壳。她抬手,想把口红擦掉,指尖却抖得厉害,怎么也碰不到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