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抬了眼,视线从平板上移开,落在她身上。那双总是覆着冷意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既不恼,也不烦,就像在看个闹脾气的小孩。他看了她两秒,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笔尖在文件上顿了顿,圈出个日期。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杨晚栀的声音哽了,眼泪没出息地掉下来,砸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湿痕,“顾黛璇的事我跟你解释过多少次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护着我替我挡刀!不是我推她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又急又快,像在发泄积攒了许久的委屈,“顾明夜,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算你用来发泄的工具吗?还是你觉得把我困在身边,就能弥补你对顾黛璇的愧疚?”她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着,后背的疼又翻上来,疼得她倒抽了口气,声音却没停,“你要是真这么恨我,你就杀了我啊!像你昨天说的那样,让我偿命!你留着我干什么?看我难受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你就是个懦夫!”她骂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带着哭腔,“你不敢面对顾黛璇的死,也不敢承认你还在意我,你就只会用这种方式折磨我!顾明夜,你真让人恶心!”
最后一个字说完,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键盘声停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也没了。杨晚栀坐在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泪糊了满脸,嘴唇因为刚才的激动微微发颤。
她盯着顾明夜的背影,等着他像以前那样转过身来,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说些更伤人的话。
可他没动。
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左手按着文件,右手握着笔悬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了层浅浅的金边,却暖不了他身上那股冷硬的气场。
时间一点点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每一声都像敲在空荡的病房里。
杨晚栀骂得太急,这会儿气还没顺过来,胸口又闷又疼,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她盯着顾明夜的背影看了许久,久到眼泪都流干了,眼皮开始发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还是没理她。
就像她刚才那些话,那些眼泪,那些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都只是一阵风,吹过就散了,连他的衣角都没吹动。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裹住了她。
“累了……”
“我睡了……”
她慢慢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被子上还残留着他大衣上的雪松味,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却只觉得窒息。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肩膀轻轻抖着,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骂累了。
也吵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