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问。比起这些,他那句“我知道”更让她鼻酸。
“是不是觉得……挺难的?”陆枭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像怕惊着她,“明明不是你的错,却偏要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戳破了她硬撑着的壳。杨晚栀的眼眶“唰”地就红了,眼泪没忍住,啪嗒掉在桌面上,砸在那片湿痕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水渍。
“我没保护好她。”她哽咽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天如果我没拉着她去‘云汀’,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她就不会……”
“杨晚栀。”陆枭往前倾了倾身,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你拉她去‘云汀’,是因为你想给她庆祝,对不对?你把她往身后推,是想护着她,对不对?”
杨晚栀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那你凭什么怪自己?”陆枭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个疯子是冲着杨家来的,就算那天不去‘云汀’,他也可能在别的地方动手。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甚至做得比很多人都好——换作是别人,未必有勇气在那种时候还想着护着别人。”
他顿了顿,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到她面前:“顾黛璇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她那么喜欢你,大概更想看见你好好的,而不是坐在这里跟自己较劲。”
杨晚栀接过纸巾,胡乱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凶。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劝她“别难过”“别自责”,顾伯母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可没人像陆枭这样,直接戳破她心里的拧巴,又温柔地把她从死胡同里往外拉。
服务员端着热可可过来了,放在她面前,小声说了句“小心烫”。
氤氲的热气往上冒,带着甜丝丝的香气,终于驱散了些她身上的冷。
陆枭示意她喝点热的。杨晚栀捧着杯子,指尖被烫得暖烘烘的,心里那片冰凉也好像被这热度烘得松动了些。
“顾明夜……他恨我。”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哑,“他在葬礼上跟我说,让我别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不是恨你。”陆枭看着她,眼神很亮,“他是疼。人在最疼的时候,总爱抓个由头,把心里的乱劲儿往外倒。等他缓过来了,会想明白的。”
“真的吗?”杨晚栀不太确定地问。她怕,怕顾明夜那双眼通红的眼睛,怕他说“别再出现”时那决绝的语气。
“真的。”陆枭笑了笑,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比两年前在泳池边那个笑更成熟些,却同样让人安心,“相信我,没人会真的恨一个自己曾经很爱的人。他现在只是需要时间,你也一样。”
他没再说更多大道理,只是陪着她坐着。偶尔有钢琴曲停了,换了首更轻快的,他就随口跟她聊两句,问她最近在忙什么,问她高三的课业是不是很难。
杨晚栀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心里的闷堵渐渐散了些。她发现陆枭很会聊天,总能在她不想说话的时候安静陪着,在她愿意开口的时候接住她的话头,从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街灯一盏盏熄灭,晨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桌面上,暖融融的。杨晚栀看着杯底最后一点热可可,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谢谢你。”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枭,眼睛还有点红,却比刚才亮了些,“我好多了。”
陆枭笑了笑:“能想通就好。”他抬手看了眼表,“我该走了,你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杨晚栀摇摇头:“不用了,我让司机来接我就好。”
陆枭没再坚持,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他走到桌边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别再一个人钻牛角尖了。要是实在难受,就找个人说说话——不一定是我,找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