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起林暮今天下午没去张老师那儿上课。明明昨天晚上兴奋得半夜没睡,把画纸都准备好了,却撒谎说老师有事。江川知道,他是怕自己真的走了,没人护着他,连学画画的心思都没了。
你一个人在这儿......江川顿了顿,喉咙有点发紧,林建国再来闹怎么办?
林暮的脸地一下白了,比刚才更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力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硬气:我不怕他!他再来,我就......我就报警!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江川看着他强撑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这小子连跟陌生人说话都紧张,还说要报警,怕是林建国真来了,他跑得比谁都快。
棚外的风又大了些,塑料布被吹得响,像是在替谁哭。灯泡晃了晃,光影在地上跳动,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铁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跑下来了,悄无声息地钻到林暮脚边,用头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
林暮低下头,伸手摸了摸铁蛋的头,手指有点抖。猫的毛很软,蹭得他手心发痒,却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江川,这次的笑容比刚才自然了点,虽然嘴角还是有点僵:真的,江川,这是好机会。你该去。
江川看着他眼底那点强撑出来的光亮,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南方的光再亮,也照不暖铁北的冬天。佛山的汽修厂再好,也没有哪个角落能像这个破棚子一样,让他觉得踏实。
他把手里的名片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铁桶里,发出一声闷响。林暮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
没什么。江川打断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该回去了,我爸还等着换药。
林暮愣在原地,看着江川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铁蛋蹭了蹭他的手,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站起来,跟上江川的脚步。那......那你不考虑了?他小跑几步,追上江川,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江川没回头,只是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笃定。
林暮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眼眶突然就热了。他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强撑的笑容这会儿才真正松动下来,带着点偷偷摸摸的开心,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
夜风还在刮,维修铺的灯泡在身后明明灭灭。但林暮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快走几步,跟上江川的脚步,小声说:明天我去张老师那儿补课吧,透视那章我还是没太懂。
江川了一声,脚步没停。
林暮又说:铁蛋的猫粮快吃完了,明天得去买。
江川还是了一声,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来,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