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看着他,没说话,眼泪却慢慢止住了。他抓着江川胳膊的手也松了些,但还是没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江川也没催他,就那么站着,任由他抓着。脚踝处的疼还在继续,但好像没刚才那么厉害了。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林暮才慢慢松开手,低着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不起。他小声说,声音闷闷的,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川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说什么呢?跟我还客气?他伸出手,想像平时那样揉揉林暮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改而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别哭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林暮被他说得脸有点红,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没哭。
江川嗤笑一声,没拆穿他。他转身走到折叠桌旁,拿起刚才扔在桌上的螺丝刀,看了看散了一地的台灯零件,皱了皱眉。操,还没修完。
林暮也跟着走过去,看到桌上的速写本,想起刚才掉在上面的铅笔,赶紧拿起来,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擦那个小黑点。擦了两下,他又停住了,抬头看江川。
速写本上画的是江川修台灯的样子,线条比以前多了,也流畅了,透视也准了些,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江川的侧脸、专注的眼神、受伤的脚踝,都被林暮细致地捕捉下来,铅笔的黑白灰之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江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速写本,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有点发烫。他赶紧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零件,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看什么看?画得跟鬼似的。
林暮没说话,只是把速写本小心地合上,放进帆布背包里。他看了看江川受伤的脚踝,又看了看桌上的凉水毛巾,那毛巾已经不凉了,还沾了不少灰。
我去给你换盆凉水。林暮说,转身就往厨房走。
江川想拦,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林暮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小子,自己刚被吓得半死,现在倒反过来关心他了。
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林暮打开柜门的声音。江川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零件,开始往一起拼。台灯的底座已经被他拆开了,里面的线路有点乱,需要重新理一下。
没一会儿,林暮端着一盆凉水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毛巾。把毛巾换一下吧。他走到江川面前,把水盆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把江川脚踝上的湿毛巾拿下来。
江川的脚踝被凉水一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弄疼你了?林暮赶紧停手,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江川咬着牙,把脚踝抬了抬,你换吧。
林暮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旧毛巾拿下来,扔进旁边的水盆里,然后拧了拧新毛巾,敷在江川的脚踝上。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手指偶尔碰到江川的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江川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他突然觉得,刚才跟林建国动手,值了。
饿了吧?江川突然问,打破了沉默。
林暮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江川。啊?有点。
家里还有挂面,江川说,煮点面条吃?
林暮点点头:
那你去煮,江川指了指厨房,我脚这样,不方便。
林暮站起身,刚走两步,又回过头,看着江川,你……你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把零件收起来?
江川摆摆手:不用,你去吧,我自己来。
林暮哦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铁蛋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跑了过去。
江川看着林暮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心里那点不是滋味突然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像冬天里喝了一碗热汤,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他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零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林暮小声哼歌的声音。虽然不成调,但听起来很轻快,像雨后初晴的阳光,照进了这昏暗的筒子楼,也照进了江川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