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林暮站起身,感觉自己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看着江川满身的纱布,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他认识的江川,永远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却从来不说疼。
江川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到纱布边缘渗出的细小血珠,像一颗颗红色的眼泪。
林暮站在原地,看着江川虚弱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不是害怕,不是心疼,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他害怕江川会一直这样下去,害怕有一天他会撑不住,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个像太阳一样照亮他灰暗生活的人。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这一次林暮没有忍住。他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哭声不大,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
江川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林暮。这小子到底有多少眼泪可以流?从他回来就开始哭,哭到现在还没停。江川想骂句哭够了没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着林暮颤抖的肩膀,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像被温水浸泡过的棉花。
江川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去拍拍林暮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只是觉得林暮现在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林暮听到江川的声音,哭得更凶了。他猛地站起身,扑到江川面前,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江川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钢铁。他能感觉到林暮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温热的眼泪透过薄薄的运动外套渗进来,烫得他皮肤发疼。林暮的手臂收得很紧,像两条坚韧的藤蔓,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腰。
我不想你有事!
林暮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坚定,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江川的心里。
江川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他能感觉到林暮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能感觉到林暮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后背,像一面鼓,敲打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投下模糊的光影。楼道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还有远处火车驶过的汽笛声,悠长而悲凉。
江川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林暮抱着。他能闻到林暮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还有铅笔屑的味道,干净得像刚拆开的素描纸。这个味道让他想起林暮速写本里的画,那些安静的角落,那些被遗忘的风景,还有他自己笨拙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被这样抱着,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比一个人扛着所有伤痛要好得多。
林暮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不想你有事!
江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碘伏味、血腥味,还有林暮身上干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像铁北冬天里难得的阳光,冰冷中带着一丝暖意。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林暮抱着,任由那温热的眼泪浸湿他的后背,任由那坚定的声音在他心里一遍遍回响。
夜色渐深,路灯的微光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昏暗中依偎在一起,像两株在寒风中相互取暖的野草,脆弱,却又异常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