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转木板,背面也一样,平整,只有几道浅淡的划痕。边缘的磕碰处有些毛刺,扎得他手心有点痒。
\"没用。\"江川说着,却没把板子扔回墙角。他想起林暮那个速写本,封面磨破,最后几页薄得透光;想起那三支干涸的颜料管,管口裂着口子,像冻裂的土地;想起文具店里林暮放下素描纸时,手指攥得发白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地把木板塞进麻袋,压在零件上面。\"回去看看,不行就当柴烧。\"他对自己说,像是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回到维修铺时天已过午。风小了些,太阳躲在云后面,一点暖意都没有。江川把麻袋扔在地上,先去看了眼工具台角落的铁盒子——还在,安安静静地待着,像个被遗忘的秘密。
他没碰铁盒子,转身从麻袋里抽出那块松木板,靠在墙角。木板上的灰被零件蹭得一道一道,更显脏污。江川皱了皱眉,从工具箱底层翻出块抹布——是上次给林暮擦自行车座剩下的,还算干净。又找出张细砂纸,是磨自行车零件用的。
他把木板平放在工具台上,拿起抹布,蘸了点水(从旁边铁桶里舀的,有点铁锈味),从板面中间开始擦。灰被水浸湿,变成一道道黑印,抹布擦过,浅黄的木纹渐渐显露出来,带着松木特有的细密纹理。江川擦得很仔细,连边缘的缝隙都没放过,手指在板面上蹭过,能感觉到木头的温度,比铁工具暖和不少。
擦完板面,他拿起砂纸,对着边缘磕碰的地方轻轻打磨。砂纸\"沙沙\"地响,木刺和毛刺被磨掉,露出新的木质,比周围颜色浅些,像块小小的疤。他磨得很小心,没把棱角磨圆,只是去掉了扎手的地方。
整个过程花了差不多半小时。等他停手时,木板已经露出了原本的样子——浅黄的松木色,板面平整光滑,边缘虽然还有磕碰的痕迹,但不扎手了。阳光从棚子的破洞漏进来,照在板面上,能看到细密的木纹和他擦过时留下的淡淡水痕。
江川把木板立在工具台旁边,和他的工具箱并排。木板比工具箱高些,立在那儿,有点突兀,又有点说不出的合适。
\"当垫板正好。\"他对自己说,伸手敲了敲板面,发出\"咚咚\"的闷响,结实。
他没再看木板,转身去翻麻袋里的零件,把能用的挑出来,分类放进铁盒。飞轮上的锈得用砂纸磨,螺丝要分大小,钢管得锯成合适的长度......一堆活等着他干。
只是偶尔,眼角的余光会扫过那块松木板。浅黄的颜色,在满是油污和铁锈的维修铺里,像块被遗忘的阳光。
江川甩了甩头,拿起砂纸,用力磨着飞轮上的锈。铁锈沫子飞起来,落在他手背上,像层细红的雪。
他没再想木板的事,至少没承认自己在想。反正就是块捡来的破板子,没用就扔,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