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风比工作日更野,卷着厂区的铁锈味往人骨头缝里钻。江川把最后一个螺丝扔进麻袋,袋底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节在冷空气中泛着青白。
\"够了。\"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被风刮得七零八落。麻袋半满,装着些能用的废零件——两个还算完整的自行车飞轮,一堆不同规格的螺丝,还有段够粗的钢管,能当维修铺的新支撑腿。
他背着麻袋往厂区深处走。这里比外围更像个迷宫,倒塌的厂房压着断裂的管道,锈铁皮在风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哀鸣,像谁被遗忘的哭腔。江川走得熟门熟路,脚步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和松动的水泥块,鞋底碾过干枯的野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要去的是三车间后面那片仓库废墟。上个月他在那儿捡到过个能用的电机,今天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铜线。仓库塌了大半,钢筋水泥的骨架戳向灰蒙蒙的天,像只被打断脊梁的巨兽。
江川绕到仓库侧面,这里相对完整些,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纸箱,大多烂得只剩硬纸板。他放下麻袋,蹲下身翻找——纸箱里大多是些发霉的文件和破碎的零件,没什么值钱东西。
风从仓库缺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片。江川眯起眼,抬手挡了挡,目光扫过纸箱堆后面的阴影处。
那里靠着墙放着块板子,被灰尘和蛛网裹着,看不出原色。
江川皱眉。他来过这儿不下十次,从没见过这东西。
他走过去,蹲下身。板子比他小臂长些,宽约两拃,边缘抵着墙,上面压着个破铁皮桶。他把铁皮桶挪开,桶底刮过板子表面,发出\"刺啦\"一声,带下一层灰。
是块木板。
江川伸手抹了把板面,指尖蹭上厚厚的灰,露出底下浅黄的木质纹理。松木,他认得——以前厂里包装机器用的木箱就是这种木头,结实,带着点淡淡的松脂味,只是现在被霉味盖得严实。
他把木板立起来,拍了拍。板子厚约一指半(后来他用卡尺量过,正好1.5厘米),边缘有几处磕碰,缺了小块木茬,露出里面的白,但整体还算平整,没有大的裂纹。板面比他的速写本(林暮那个)大不少,差不多能铺满他维修铺的小半张工具台。
\"搞什么的?\"江川低声嘀咕。这尺寸,不像是包装用的,边角虽然磕了,但打磨得还算光滑,倒像是......他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类似的板子。
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一张破报纸,糊在他脚边。江川踢开报纸,盯着手里的木板。板面很干净,除了灰,没有钉子眼,也没有劈裂的痕迹,显然不是随便丢弃的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