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息山内,清幽依旧,但弥仞的心却无法平静。
她将不嗔暂时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客舍,叮嘱他不要乱跑,便匆匆去找师傅清风子。然而,清风子却不在常待的静室。问过几个洒扫的杂役,才知师傅去了后山寒潭。
弥仞心头疑云更重。师傅心情烦闷或需要静思时,才会去寒潭。今天的事,果然不简单。
她想了想,决定先不去打扰师傅,转而去了厨房。师傅虽然拒绝了不嗔留下,但依他的性子,绝不会对一个摔得半死、来历不明的小和尚置之不理,尤其还可能牵扯到……她。她亲手包了几块精致的点心,又沏了一壶温热的清心茶,准备给那个倒霉和尚送去,顺便……探探口风。
客舍内,不嗔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腰背,嘴里不停抱怨着命运不公、佛祖不慈。听见敲门声,他立刻警惕地缩到墙角:“谁?!”
“是我,弥仞。”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不嗔松了口气,连忙开门:“是女施主啊!快请进快请进!”
弥仞端着托盘进来,将点心和茶水放在桌上:“喏,给你的。师傅还没回来,你先垫垫肚子,这茶能安神。”
“哎呀!女施主真是菩萨心肠!”不嗔眼睛放光,也顾不上疼了,扑到桌边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道谢,“好吃!真好吃!比庙里的窝窝头强一万倍!”
弥仞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莞尔一笑,顺势在桌边坐下,状似随意地问道:“不嗔师父,你说你是从隔壁山头采野果摔下来的?隔壁……是哪座山啊?”
不嗔动作一顿,点心渣子挂在嘴角,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大大咧咧地说:“嗨,就是西边那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嘛,看着不高,谁知道那么邪门。”
“石头山?”弥仞心中微动。西边确实有座石山,但离明息山主峰隔着一道深涧,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摔”过来,除非……是被人打过来的,或者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这小和尚,果然在撒谎。
她不动声色,继续套话:“那可真够远的。对了,不嗔师父,你出家多久了?在哪座宝刹修行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这个……”不嗔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脸上露出几分窘迫和……不易察觉的苦涩,“没多久,没多久!就在山下……呃……一个不知名的小庙挂单。至于为什么来这儿……”他眼神飘忽,声音低了下去,“小僧……小僧是来避祸的。”
“避祸?”弥仞心中警铃微作,脸上却露出好奇和关切,“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人追你?”
不嗔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猛地灌了一大口茶,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脸色有些发白:“没……没什么!就是……就是一些江湖恩怨,小僧已经出家了,前尘往事,不想再提了!”他摆摆手,语气带着强装的豁达,但眼神里的惊悸和恐惧却骗不了人。
弥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个半路出家、身负恩怨、行踪狼狈,还从天而降摔到明息山门口的和尚……这巧合也太大了点。他是无意闯入,还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是否与那疯妇人,或者……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她正想再试探几句,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窸窣声,像是夜猫踩过瓦片。
弥仞眼神瞬间一凛,她从小在清风子身边长大,耳力极佳,这声音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