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白日里尚存几分暖意,入夜后却已是寒气逼人。然而,比天气更冷的,是悄然在京城蔓延开的一种诡异氛围。短短十数日内,大理寺接连收到六起案件,搅得人心惶惶。
三起是令人不齿的“仙人跳”讹诈案。受害皆是家底丰厚的行商或小吏,报案时无不面红耳赤,羞愤难当。所述经过大同小异:皆是在酒楼茶馆独处时,被一容貌姣好、衣着体面的年轻女子主动搭讪,言语挑逗,诱至僻静处或客栈。正当欲行不轨或暧昧之际,便会有几名凶神恶煞的汉子破门而入,自称是女子父兄,以“玷污清白”为名,强行勒索大笔钱财。得手后,便迅速消失无踪。
另三起则是妇女失踪案。一位是清晨出门去庵堂上香再未归来的中年妇人;一位是午后在自家绸缎庄门口玩耍、转眼便不见了的十二岁少女;还有一位是傍晚与丈夫拌嘴负气跑出家门、从此杳无音信的年轻媳妇。共同点是,皆有些许姿色,且失踪得无声无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接连发生此等恶事,舆情顿时哗然。永乐帝得知后龙颜不悦,下旨严查,担子便重重压在了主管刑狱诉讼的大理寺卿梁铮肩上。
梁铮的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卷宗堆满了宽大的书案,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梁铮指尖按着太阳穴,仔细翻阅着每一份口供和现场勘查记录,试图从纷乱的线索中找出那根能串联一切的线。
元元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进来,轻轻放在桌角。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也落在那堆卷宗上。她看到梁铮用朱笔在“仙人跳”案卷上圈出了几个词——“青色襦裙”、“银质梅花簪”。
“夫君,”元元轻声开口,吸引了梁铮的注意,“我瞧这几起‘仙人跳’,作案女子衣着饰物竟如此一致,像是…像是某种标识。”她沉吟片刻,运用起穿越前所学的犯罪心理学知识,“通常此类团伙作案,为规避风险,会频繁更换人手和地点。但若在衣着打扮上留下固定特征,要么是极其自信挑衅官府,要么…就是一种内部识别或对外宣示的标志。”
梁铮抬起头,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夫人所见,与我不谋而合。我已命人查过,京城成衣铺和银楼近期并无大量出售同类青裙银簪的记录,这些物件,很可能是他们统一制作分发。”他又将失踪案的卷宗推过来,“再看这几起失踪,事发地虽分散,但最终都指向城南‘柳记货栈’附近区域。那里鱼龙混杂,漕运便利,确是藏污纳垢之所。”
元元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浮现:“夫君,你说…这‘仙人跳’与拐卖妇孺,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仙人跳’是其敛财手段,而拐卖人口,则是其另一条牟利的黑心买卖?那些被拐的女子,下场恐怕…”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已染上忧愤。
梁铮神色一凛,缓缓点头:“极有可能!如此一来,许多线索便说得通了。团伙需要钱财运作,也需要‘货源’…好狠毒的心思!”他立刻铺纸研墨,准备调整侦查方向。
另一边,赵彦茹因害喜,午后常需小憩。这日她醒来,元元正坐在窗边做着针线陪她。两人闲话家常,不知怎的便聊到了西厢的祝玮蕊。
赵彦茹捧着温水,微微蹙眉道:“元娘,我昨日与祝夫人打了个照面,凑得近了些,倒是发现一桩小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何事?”元元放下针线。
“我瞧见祝夫人左边耳垂下方,有一道极细极浅的疤痕,若非日光正好,几乎看不出来。”赵彦茹比划着,“而且,她似乎刻意用脂粉遮盖那道疤,每次妆容都恰到好处地掩住那里。我只是奇怪,寻常女儿家,耳垂这般位置,怎会留下那样一道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或缝合过的疤痕?”
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有意。
元元心中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祝玮蕊…那道疤…
她之前的种种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