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还未开口,元元却抢先一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冲:“秦大人,我是来寻您夫人的。有些闺阁中的花样样子,想同您夫人请教一二。至于他们男人家的公事,”她瞥了梁铮一眼,“你们自去书房谈便是,不必管我。”
梁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无奈:“内子近来心情不佳,若有失礼之处,秦大人海涵。”
“梁大人言重了。”秦泰笑容不变,心中却疑窦丛生。这对夫妻平日里的恩爱他是见过的,今日这情形,着实古怪。他顺势道:“既如此,霜霜,你便陪梁夫人去暖阁坐坐,说说体己话。”他看向随后进来的陈霜霜,递过一个“小心应对”的眼神。
陈霜微微颔首,对元元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式的浅笑:“梁夫人,请随我来。”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离开花厅,身影消失在廊庑尽头。
秦泰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梁铮,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梁兄,这是…唱得哪一出?莫非是办案的新法子,夫妻失和计?”
梁铮苦笑一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让秦兄见笑了。近日为着几桩旧案如何结案归档的事,争执了几句。她嫌我太过较真,不顾家中琐事…女人家的心思,有时真是…”他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谈家事的样子,转而道:“我们还是去书房,说说正事。关于漕运那批失踪的火器…”
秦泰若有所思地看了梁铮一眼,并未深究,顺着他的话头引向书房。只是心中那点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他隐约觉得,梁铮夫妇这突如其来的“不和”,恐怕没那么简单。而那两位去了暖阁的夫人,又会聊些什么呢?
暖阁里,熏香袅袅。 元元看着眼前这位举止优雅、却仿佛戴着无形面具的“陈霜霜”,心中波涛汹涌。她知道,这很可能就是失踪多时的赵彦茹。看着她如今这副沉静得近乎麻木的模样,再想起昔日那个鲜衣怒马、会为了心上人当街拦轿的明媚少女,元元只觉得鼻尖发酸。
她按捺住直接相认的冲动,按照计划,开始表演。 “夫人莫怪,”元元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帕按了按并无需擦拭的眼角,“实在是…心里憋闷得慌。有些话,不好对旁人说,见着妹妹,不知怎的就想说道说道。”
陈霜霜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元娘会突然向她吐露心事,只能顺着应道:“梁夫人但说无妨。”
“还不是为我们家那位梁大人!”元元语气带上了几分真实的委屈,这倒不难,只要想到梁铮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她的担忧就足以转化为怨气,“整日里就知道查案、查案!心里哪有这个家?我前几日不过多问了几句案子的细节,他就不耐烦,说我妇人误事…这日子,真是…”
她观察着“陈霜霜”的反应。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一潭深水,看不到底。过了片刻,才轻声道:“梁大人身居要职,责任重大,难免…会疏忽些家事。夫人还需多体谅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标准的外交辞令,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
元元心中暗急,正想再加把火,眼角余光却瞥见“陈霜霜”搁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方绣了一半的兰草帕子,指节微微发白。
她在紧张?还是在压抑什么? 元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在这里,似乎过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安稳。
而这场“夫妻失和”的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