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没教过你,不该听的话要捂耳朵吗?”影一翻过墙,动作快得像阵风,靴底碾过一株黄芪,“咔嚓”一声,把药草碾得稀碎,“上个月医馆收的那个农妇,后颈的针孔也是你挑开的吧?手法倒是挺利落。”
苏晚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咚咚地响,震得耳膜都疼,手心全是汗,差点握不住刀。
她想起影十四清醒时说的“武库”,想起顾昭说过影一最恨背叛者,每次审叛徒都亲自下手,想起皇帝生母那方并蒂莲帕子——原来所有线头都缠在这里,织成了一张要勒死人的大网。
“影统领说笑了。”她直起身子,把药篓护在胸前,像只受惊的兔子,“我就是个开医馆的,治病救人还行,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那就好。”影一突然伸手,拇指重重按在她腕间的合谷穴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吃痛松手,药篓里的迷药包掉出来,纸包上还沾着她早上捣药的朱砂粉,红得刺眼,像滴在地上的血。
影一弯腰捡起药包,指腹蹭了蹭朱砂,眼神深不见底:“顾昭给你的?”他突然笑了,笑得像春夜融雪,可眼里一点暖意都没有,“苏姑娘,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医馆的药柜可挡不住刀子,别到时候连累了顾昭,哭都来不及。”
他把药包塞回苏晚手里,转身翻墙回去,动作干脆利落,像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被碾碎的黄芪提醒着刚才不是幻觉。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内,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贴在身上,湿冷一片,像裹了层冰,掌心的柳叶刀把虎口硌出了红印子,又酸又麻。
回医馆的路上,苏晚绕了三条巷子,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确认没人跟着才敢往前挪。
她摸出怀里的碎纸片——是刚才弯腰时,用指甲在掌心划下的“靖王失势”“另立新主”八个字,血珠渗进纹路里,像朵狰狞的花,看着心里发寒。
顾昭是在三更天来的。
他穿着暗卫服,腰间的玄铁剑没佩剑穗,剑鞘上还沾着点泥,显然是从暗卫营直接赶过来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影一?”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又冷又硬,接过苏晚递来的碎纸片时,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三年前他替我挡那刀时,血溅在我脸上都是热的,我还以为……”他没再说下去,可眼里的疼像被剜了块肉。
苏晚倒了杯热姜茶推过去,茶盏上冒着热气,氤氲了她的眼。
顾昭的手背上有道新伤,皮肉翻着,应该是练刀时划的——他每次心烦就会去演武场砍木桩,砍到刀都卷了刃才停。
“他说陛下猜忌你。”苏晚按住他手背,想给他暖暖,可他的手跟冰似的,“是不是和晋州赈灾的事有关?你前几天不还在查这个吗?”
顾昭没说话,只是盯着烛火,眼神沉沉的像口深井。
烛芯“噼啪”爆了个花,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眼底的暗潮翻涌:“陛下让我查晋州贪腐,可查到的每笔账都绕着藩王转,动不了。前天司礼监传旨,说暗卫办案要听都察院调遣,明摆着是收我的权,把我当靶子……”
他突然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带着点颤抖:“晚晚,若有一日我被锁进天牢,你带着小川和林姨出城,往南走,越远越好,别回头,也别想着救我。”
“顾昭!”苏晚抽回手,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茶水洒了一地,“你当我是逃荒时那个只会哭的小丫头?影十四的毒我能解,影一的局我能破,你若真进了天牢……”她突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星子,闪着倔强的光,“我就背个药箱闯天牢,给你治伤口,给你递消息,给你……给你把牢门凿个窟窿,带你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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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顾昭低头吻住她的话,带着姜茶的暖甜,把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明日早朝,陛下要见我,是福是祸,总得去趟,躲不过。”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闷得发疼。
她想起御药房外那两个小太监的话,想起太后的并蒂莲帕子,想起影一提到的“另立新主”——皇帝要试探顾昭了,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第二日卯时三刻,顾昭穿着玄色朝服出了医馆。
苏晚站在门口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那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把他的影子都吞了进去,连点声响都没留下。转身时,她不小心撞翻了药篓,党参滚到门槛外,圆滚滚的,像颗滚圆的泪珠,沾了灰,看着可怜兮兮的。
直到申时三刻,日头都偏西了,顾昭才回来。
他的朝服前襟有块暗红的污渍,看着像血,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混着点宫里的龙涎香,说不出的怪异。
苏晚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发现他指尖冰凉,跟冰坨子似的,袖中还攥着半封染血的密信,信纸都皱得像团咸菜。
“陛下让禁军围了偏殿,逼问我晋州的事,句句都往私通藩王上引。”顾昭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新结的血痂,红得刺眼,“我用匕首划了手掌,写了血书自证忠心,他才信了……暂时信了。”
苏晚掀开他的衣袖,只见他左手掌心里有道三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还在往外渗血,看着触目惊心,她的手抖得差点拿不住药瓶。
她赶紧翻出云南白药撒上,用布条紧紧缠住,抬头时却见顾昭盯着窗外的暮色,眼神像淬了霜的刀,冷得吓人,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
“晚晚,今晚医馆要加派人手。”他突然说,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影一既然敢动暗卫,就不会只动影十四一个,咱们得防着点,他们怕是要动手了。”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暮色里,医馆对面的茶楼顶上,有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呱呱”地叫了两声,啼叫声像根细针,扎破了渐浓的夜色,也扎得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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