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是只麻雀没看清路,撞在了廊下的琉璃灯上,又慌慌张张地飞远了。
青荷不知何时从侧门进来了,端着青瓷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指节都泛白了。
苏晚的嗅觉忽然变得异常敏锐——那茶里除了龙井特有的清苦,还混着一丝极淡的甜腥气,像……像生半夏磨碎了混进茶里的味道,那玩意儿有毒啊。
“苏大夫请用茶。”青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苏晚伸手去接茶盏,指尖刚触到杯壁的温度,突然“哎呦”一声,手一抖。
茶盏“哐当”落地,瓷片飞溅开来,深绿色的茶汤在金砖地上蜿蜒流淌,像条小蛇。
“民女手滑了,冲撞了太后,恕罪恕罪。”她赶紧蹲下身去捡碎片,余光飞快地瞥见青荷攥紧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枚绣着并蒂莲的帕角,针脚细密,和昨日柳婉儿马车帘上的刺绣纹路一模一样。
太后望着地上的狼藉,忽然轻笑出声:“你果然聪明。”她抬了抬手,对青荷道,“下去吧。”待那宫女低着头快步退下,太后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玉质温润得像上好的凝脂,上面雕着缠枝莲纹,纹路细腻,一看就不是凡物。“这是哀家当年的陪嫁,跟着我在冷宫里熬过十年寒冬。”她把玉佩塞进苏晚掌心,“拿好它,以后若遇到难处,不必通报,直接来慈宁宫找哀家。”
苏晚捏着玉佩,触手生温,那暖意顺着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心里。
她忽然明白了,太后这是默许了她和顾昭的事——或者说,认可了她的底线,觉得她不是那种会被权势迷眼的人。
“民女谢太后恩典。”她郑重地磕了个头,玉佩紧紧贴在掌心里,像揣着一团不大却很暖的火。
出慈宁宫时,暮色已经很重了。
宫墙下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跟着脚步晃来晃去。
苏晚摸着袖中的玉佩,脚步忽然顿住——她分明听见房檐上有瓦片轻响,像是有人踩在上面。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一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连只鸟的影子都没有,静悄悄的。
回到医馆时,浓郁的药香混着灶上熬的小米粥香扑面而来,暖融融的。
苏小川举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姐,张婶刚送来的,还热乎着呢!”林氏靠在躺椅上补药包,穿针引线的手很稳,见她回来,眼神在她袖口处顿了顿——那里隐约能看出玉佩的轮廓,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明日要去周大娘家,看看她孙子的腿恢复得怎么样。”苏晚把药箱搁在案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对了,今晚把门窗都闩紧些,仔细着。”
林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话想问,最终还是没说,只点了点头。
三更天,医馆后巷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汪汪”的叫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苏晚从榻上猛地坐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案上的玉佩泛着一层淡淡的幽光。
她摸过枕头下的剪刀,紧紧攥在手里,刚要下床,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孙公公带着哭腔的呼喊——
“苏大夫!苏大夫!”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突然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