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张大人的脸瞬间从红涨变成青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手指死死抠住朝服下摆,指节泛白,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甘与愤怒。
皇帝扫了眼那方手谕,目光又缓缓转向苏晚:“苏晚,你且带着太医院的人去试行。”
“臣女领旨。” 苏晚垂首,掌心早已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张大人那如刺般的目光,狠狠地扎在她的后颈上,但她心中的信念却如磐石般坚定。
退朝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如丝如缕,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林小满撑着伞,脚步匆匆地追了上来,他那月白儒生长衫已经沾了不少雨珠,在雨中闪烁着微光。“苏姑娘!” 这太医院最年轻的弟子眼眶发亮,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我... 我想跟着您学写医案簿。” 他急忙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本子,封皮是他自己糊的,虽然略显粗糙,但却透着一股认真与执着。“我把您昨日说的‘症状记录要具体’记下来了,您看 ——”
苏晚接过本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 “咳嗽三日,夜间加重,痰黄黏稠” 这样详细的条目,比起太医院那些 “肺气不宣” 的笼统记录,简直细致了十倍。她抬头,微笑着看向林小满:“你不怕被太医院的老大人骂?”
“怕。” 林小满挠了挠头,发顶的玉簪都歪了些,模样显得有些憨厚可爱,“可我上个月治了个咳血的病人,他说十年前在江南也得过这病,当时的大夫开了枇杷叶配白及。要是那时候有医案簿,我也不用绕那么多弯子,能更快地治好他的病。”
雨丝轻轻地落在伞面上,发出叮咚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对话打着节拍。
苏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鼓励:“明日辰时,医馆见。”
这夜的医馆格外安静,静谧的氛围仿佛能让人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苏晚独自在灯下,专注地核对最后一本样本。烛光柔和地洒在宣纸上,墨迹在光线下泛着暖光,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她的心血与期望。
忽然,后窗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轻轻地触碰了窗户纸。
“谁?” 苏晚警觉地刚要起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梁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护着案头!” 影十四的声音如炸雷般从门外响起。
他猛地撞开房门,只见那黑影正伸手抓着样本,企图往怀里塞。两人瞬间在地上滚作一团,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影十四的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结结实实地砸在黑影肋下,只听 “咔嚓” 一声,像是肋骨断裂的声音,黑影痛呼着松开了手。
“说,谁派你来的?” 影十四掐着他的脖子,手中的刀尖紧紧抵住他的咽喉,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杀意。
黑影疼得身体直抽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太... 太医院周医正... 他说... 说这破本子要是推行了,我们这些记不住古方的都得被赶出去...”
苏晚急忙捡起地上的样本,发现最后一页竟然被换成了胡编的 “治痢疾方”,用的竟是会让人腹泻更重的巴豆。她捏着纸页的手微微发颤,抬头时眼尾泛红,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低笑一声,笑声里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他们怕了。” 她冷冷地说道,“怕我们改变这一切。”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如一把金色的利剑,缓缓爬上医馆门楣。苏晚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虎子把第一本正式启用的《医案簿》小心翼翼地摆进柜台。墨迹未干的 “苏晚 记录” 四个字在晨光里熠熠发亮,仿佛一把劈开阴云的刀,预示着新的开始,也象征着他们与旧势力斗争的决心。
“师姐!” 虎子突然指着街对面,兴奋地喊道,“有个老仆拿着信要见你!”
苏晚转头,只见一个灰衣老仆正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往这边走来。他手中的信套泛黄发旧,仿佛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封口处盖着枚残缺的 “秦” 字印。她望着那枚印,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那是前任太医院首座秦老御医的私印。
老仆走到近前,双手恭敬地捧信:“这是我家老爷临终前让我交给苏姑娘的。他说... 说里面有太医院的... 秘辛。”
苏晚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上的褶皱,仿佛触碰到了一段被岁月掩埋的往事。她望着老仆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信。风轻轻掀起信角,露出里面一页泛黄的手札,字迹苍劲如铁 ——
“庆元三年春,太医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