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所言非虚。”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太医院队列里传来。
苏晚抬头,见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腰间挂着太医院弟子的银牌 —— 正是上个月在染坊救过的林小满。
他怀里抱着一摞笔记,匆匆走上前,发顶还沾着未梳开的草屑,显然是从药圃直接赶来的,连整理仪容的时间都没有。“学生跟苏姑娘学过缝合之法。上个月太医院收治的刀伤患者,用传统金创药的溃烂率是三成,用苏姑娘的盐水消毒法,溃烂率不到一成。” 他翻开笔记,露出两张对比图,上面的数据一目了然。“学生整理了三个月的数据,都在这里,足以证明苏姑娘的医术和方法切实有效。”
张大人的须尾气得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他正要发作,殿后突然传来环佩轻响。
柳嬷嬷扶着鎏金拐杖,缓缓走进来,鬓边的珍珠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用早膳时说,既然苏姑娘的医术能救更多人,为何要拦着百姓受益?” 她转向皇帝,恭敬地说道,“老奴斗胆提议,不如设个‘医案簿’制度,把各医馆的治病方法、药材用量都记下来,好的法子推广,坏的规矩改了。如此,方能让我朝的医术不断进步,造福更多百姓。”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苏晚怀里鼓起的暗袋 —— 那里装着顾昭昨夜送来的账册。他放下茶盏时,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宣告着一个重要的决定。“柳嬷嬷说得是。苏晚,你牵头拟个试行方案。希望你能不负众望,为我朝医道的发展做出贡献。”
“臣女领旨。” 苏晚跪下行礼,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石板时,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不仅仅是一份旨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出殿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宫墙染成了一片血红,仿佛给这座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庄严的纱衣。顾昭的玄色身影正静静地倚在廊柱上,手里转着枚铜铃 —— 那是她医馆门口挂的,用来招徕病人的。铜铃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医馆的故事。
“如何?” 顾昭看到苏晚出来,立刻走上前,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眼中满是关切。
“太后要设医案簿。” 苏晚望着天边如血的云,心中感慨万千,喉间突然发紧,“可张大人不会罢休,太医院那些老顽固也不会轻易妥协。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 顾昭将铜铃塞进她手里,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那动作如同春风拂过,温柔而温暖。“但你今天让他们知道了,医道不是老祖宗的牌位,是活人喝的药。” 他牵起她的手,往宫外走去,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明日我陪你回医馆,你写方案,我守着门 —— 谁要捣乱,先过我这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苏晚紧紧捏紧铜铃,铃舌撞在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在为他们的未来奏响希望的乐章。
她望着前面蜿蜒的宫道,想起虎子今天早上说的话:“师姐,等你从宫里回来,我要在医馆门口刻个更大的‘活死人’。” 虎子的话,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前行的信念。
可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那些藏在账册里的污,那些压在医道上的旧规矩,都如同沉重的巨石,等着她一一掀开。
晚风轻轻卷起一片落叶,打在她腰间的银锁片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苏晚摸了摸那枚温热的锁片,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晚晚,医者的手要救活人,更要护着这世道的良心。” 母亲的话,如同洪钟般在她耳边回响,激励着她不断前行。
她低头看了眼顾昭交叠在她手背上的掌心 —— 那里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却暖得像团火。这温暖,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顾昭,” 她轻声道,“明天开始,我要写本医案簿,把所有能救人的法子都记下来。让更多的医者能够学习借鉴,让更多的病患能够受益。”
顾昭转头看她,霞光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充满了希望与憧憬。他笑了笑,握紧她的手,深情地说道:“好,我给你磨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残阳缓缓坠进宫墙时,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朝着宫外走去。医馆的方向,虎子正踮着脚往门楣上贴新的红笺,墨迹未干的 “医案簿试行” 五个字,在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