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顾昭突然伸手,如鹰爪般抓住他的手腕,指腹用力碾过他袖口的暗纹,眼神犀利如刀,“你袖口这金线,和城南废弃仓库里假账册的封皮,倒是同个绣坊的手艺。”
王德昌的脸瞬间煞白如纸,如同见了鬼一般,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一个挑菜的老汉费力地挤进来,脸上带着愤怒与担忧:“我家闺女上月在仁和堂抓的药,喝了总说嗓子疼,莫不是也......”
“够了!” 王德昌猛地甩开顾昭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苏晚,你等着!我这就去太医院讨公道,看周大人怎么评这个理!”
他跌跌撞撞地钻进马车,车帘掀开的刹那,苏晚清楚地看见他鬓角的汗如豆粒般顺着脖子往下淌,那狼狈的模样与之前的趾高气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昭,周世忠那边......” 苏晚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知道。” 顾昭轻轻将她往身后带了带,仿佛要为她遮风挡雨,“方才宫里传信,周世忠在御前说你‘医术未稳’,还提了要收回赐匾。刘御史的折子也递上去了,说要彻查医馆用药。”
苏晚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与无奈。她早料到王德昌会找太医院撑腰,却没料到对方竟能将朝堂都惊动,这背后的势力与阴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那皇帝......” 苏晚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期许。
“陛下让我秘密查证。” 顾昭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温热的糖糕,轻轻塞进她手里,眼神中满是关切,“你昨日没吃晚饭,先垫垫。”
苏晚咬了一口糖糕,甜腻的蜜枣味在嘴里散开,却混着嘴里那难以言说的苦涩。她望着远处太医院的飞檐,思绪飘回到前日,周世忠在偏厅那阴阳怪气的话语:“野路子医馆也配进太医院的门”—— 原来从那时起,对方就已经开始精心布局,企图将她置于死地。
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降临。影十四身着黑斗篷,如同一只黑色的夜鸟,再次掠过医馆后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他怀里抱着一个沾满灰尘的木匣,那木匣看起来陈旧而神秘,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本账册,封皮上 “活死人医馆” 的印章红得刺眼,如同鲜血一般。
“在城南废弃仓库找到的。” 影十四轻轻掀开一本账册,纸张翻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每笔都记着‘用霉变药材,赚银五十两’,日期从三个月前开始。”
苏晚翻开账册,仔细查看,翻到最后一页时,发现字迹突然从工整变得潦草,歪歪扭扭,仿佛是被人在极度紧张或匆忙的状态下催促着写的。
她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像淬了火一般炽热而坚定:“他们想嫁祸我用假药牟利,再借御史台的手让我坐牢。”
“那要怎么办?” 影十四紧紧攥着腰间的匕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愤怒,仿佛随时准备为苏晚冲锋陷阵。
“不急。” 苏晚神色沉稳,将账册重新锁进木匣,动作不紧不慢,“他们越是急着动手,越说明心里有鬼。”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那乌云如同黑色的海浪,滚滚而来,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即将来临,“明天......”
“明天怎样?” 顾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与好奇。
不知何时,顾昭已走进后堂,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食盒散发着淡淡的热气,仿佛带着家的温暖。“我让厨房炖了鸡汤,你喝......”
“明天,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苏晚猛地转身,眼中仿佛有惊雷在滚动,闪烁着坚定与决然的光芒,“带着这些账册,带着两批黄芪,还有满京城的百姓 ——”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案上的青瓷盒,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堂中回荡,“去御前。”
顾昭的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钦佩。他忽然明白,为何这半个月苏晚总是废寝忘食地翻旧账册,为何她对百姓的药方都要一一留底。原来从王德昌第一次在太医院冷嘲热讽时,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棋局,就已经悄然开始了。
窗外的风卷着雨丝,如同一根根银色的丝线,扑进屋内,打湿了青瓷盒上 “活死人医馆” 四个字。
苏晚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更清晰的字迹,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自信与从容:“他们以为我在明处,却不知道......”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盒里的黄芪样本,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武器,“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谁在暗处,藏着见不得光的鬼。”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青瓦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如同激昂的战鼓,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助威。
顾昭默默地将鸡汤推到她手边,看着她低头喝汤的模样,心中忽然觉得,这雨或许不是坏事 —— 等雨过天晴时,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都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