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御前直言?棋局试探(1 / 2)

雪后初霁的清晨,阳光像细碎的水晶,洒落在活死人医馆的青瓦上,凝着的霜闪烁着清冷的光,仿佛一层易碎的琉璃。苏晚正蹲在药柜前,专注地调配着治冻疮的药膏。瓷碗里,紫草汁如同一滴凝固的血,在白色的药膏中缓缓漾开,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

忽听得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轻响,那声音如同穿透晨雾的利箭,直直钻进苏晚耳中 —— 这是宫里头宣旨才会用的九鸾铃,铃声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姑娘。” 孙公公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线,又细又冷,从门缝里悄然钻进来,“陛下要见你。”

苏晚的手猛地一顿,手中的药勺险些滑落。她缓缓抬头,目光正好对上孙公公扶着门框的身影。绛紫色的宫服上,金线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在注视着她。腰间的翡翠朝珠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晃,每一颗都圆润饱满,色泽温润,价值连城,恐怕比医馆三个月的收入还要贵重许多。

“请公公稍等。” 她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半袋白芷,细碎的药末簌簌地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容民女交代几句家事。”

后堂里,温暖而静谧,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林氏正坐在矮凳上,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给小川补着冬衣。她的眼神有些浑浊,针脚也歪歪扭扭,但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对儿子的疼爱。

见女儿进来,林氏慌忙把衣服上的破洞藏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担忧:“可是要进宫?”

苏晚默默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轻轻塞到母亲手里。布包硬邦邦的,里面装着的是这半年医馆的账本,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着银钱进出和药方心得,凝聚着她的心血与汗水。“若我三日未归,带小川走。” 她紧紧按住母亲发抖的手,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往南去,找从前在晋州卖糖葫芦的王伯,他在扬州有间米行,会收留你们。”

小川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睫毛上还沾着昨夜烤火时不小心落下的炉灰,像两颗黑色的小星星。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满是懵懂与好奇:“姐姐要去很久吗?”

苏晚蹲下来,轻轻替他理了理被揉皱的衣领。孩子的脖子细得像根芦苇,让她不禁想起逃荒路上,小川发着高热时滚烫的身体,还有自己用雪水给他降温时,他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那股子力气。她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忍不住亲了亲他冻红的鼻尖,温柔地说:“小川最乖了,替姐姐看好阿娘,好不好?”

院外传来孙公公不耐烦的轻咳声,像是在催促。

苏晚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堂前那幅 “活死人医” 的木匾。那是顾昭亲手写的,墨迹仿佛还浸着他指尖的温度,承载着他们的梦想与坚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叠好的《晋州毒案全录》,纸角已经被汗水洇出了褶皱。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整理出来的,里面有中毒者的详细症状记录、账本里隐藏密码的解析、御膳监主簿中毒前的口型(她通过口型学破译出了 “孙” 字),还有墙角血莲图案所代表的毒药配比,每一页都写满了真相与正义。

“苏姑娘。” 孙公公的拂尘在门框上轻轻扫了扫,发出细微的声响,“圣驾可等不得。”

宫道的青石板冰冷刺骨,寒意透过鞋底直往上窜,比医馆的青石板冷了何止十倍。苏晚跟着孙公公穿过太和门时,一阵寒风吹过,屋檐下的冰棱正簌簌坠落,在汉白玉地面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御书房的门虚掩着,龙涎香与墨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迷雾,从门缝中涌出来。她听见顾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低的,像是压着一团即将爆发的火:“陛下,苏晚她 ——”

“退下。” 皇帝的声音像块淬了水的铁,冰冷而坚硬,瞬间打断了顾昭的话。

苏晚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御案上那盏青铜鹤灯,灯油烧得正旺,摇曳的火光映得皇帝的龙袍上金线翻涌,远远望去,倒像一条盘着的威严巨龙。

顾昭站在东侧的紫檀木架旁,玄色的暗卫服与阴影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只有腰间的暗卫令牌泛着冷冷的光,他的拇指正抵着令牌边缘的凹痕,那是从前追捕逃犯时留下的缺口,见证了他的生死经历。

“你胆子不小。” 皇帝缓缓放下茶盏,青瓷与檀木相撞发出的脆响,如同重锤一般,让苏晚的耳膜隐隐发疼,“拿着朕的密诏来质问朕。”

苏晚上前两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炭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能感觉到顾昭的目光像一根无形的线,从角落缠绕过来,紧紧勒住她的后颈,让她有些发紧。“民女不敢质问陛下。” 她轻轻解开袖中的油布,小心翼翼地摊开那些染着药渍的纸页,声音沉稳而坚定,“只是晋州有三千百姓腹胀如鼓而亡,京城有御膳监主簿喉间渗血而死,民女学医之人,见不得人命如草芥。”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纸页,最后停留在一张画满红点的晋州地图上。“这是什么?”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中毒者的聚居点。” 苏晚伸出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最大的红点上,“晋州城南的流民棚,那里的井水煮粥后,十人中有七人出现呕吐、腹痛的症状。民女取了井水样本,用银针试出乌头碱 —— 和主簿体内的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