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久等了。” 赵知远的笑声像生锈的刀,刺耳而又尖锐。“李大人说您喜欢半夜查账,特意让人把库房收拾干净。”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愤怒与恐惧在心中交织。她望着满地散乱的账册,封皮上的 “漕运”“赈灾” 字样刺得眼睛生疼,那些账册仿佛是罪恶的遮羞布,掩盖着背后的阴谋。
顾昭挡在她身前,玄色大氅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暗红的内衬 —— 方才他替她挡了一支弩箭。那道口子像是一道伤口,刺痛着苏晚的心。
“找夹层。” 她突然蹲下,指尖快速划过一本账册的边缘,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
孙先生说过 “真正的账本”,而这些明面上的账册纸张太新,墨迹未干,显然是伪造的。
她翻到第三本时,封皮突然发出 “咔” 的轻响,那声音虽然微小,却如同在寂静中响起的警报。夹层里滑出半卷泛黄的纸页,那纸页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陈旧,仿佛承载着岁月的秘密。
顾昭的刀尖挑开纸页,月光漏进来的瞬间,苏晚的呼吸顿住了。
“血莲子三千斤,运往边军营地。” 她念出声,指尖颤抖,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沙哑。“控心散...... 以血莲子为主料,可致人心脉骤停......”
“找到了?” 顾昭的声音沉如雷,带着一丝急切与兴奋。
苏晚刚要将纸页塞进怀里,门外传来撞门声,赵知远的声音带着几分癫狂:“烧了!把库房烧了!”
硫磺味突然浓重起来,仿佛是恶魔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苏晚看见影十三的刀疤在火光里扭曲,那刀疤像是一条痛苦的印记,见证着此刻的危险。他反手将她推向顾昭:“带苏大夫走!我断后!”
顾昭的大氅裹住苏晚,他的手臂像铁箍般扣住她腰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苏晚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能听见影十三引爆炸药包时的轰鸣,那声音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能听见流矢破空的尖啸,那声音像是死神的召唤;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那声音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影十三!” 她挣扎着回头,看见那个总沉默寡言的暗卫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三支弩箭。他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座崩塌的山,曾经的坚毅与勇敢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嘴张了张,最后迸出几个字:“带...... 证据......” 那声音微弱而又坚定,仿佛是最后的嘱托。
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那声音像是一把锯子,在苏晚的心上划过。她蜷缩在车厢里,怀里的账本被血浸透了半页,那血迹像是罪恶的烙印,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生死瞬间。
顾昭的手掌覆在她后颈,体温透过粗布传来,试图驱散她骨子里的冷。然而,那冷却像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无法轻易消散。
“影十三......” 她声音发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充满了悲痛与自责。
“他的家人会被接入暗卫营。” 顾昭的拇指摩挲她发顶,声音低沉而又温柔,试图安慰她。“他最后说的是‘不能让李敬之得逞’。”
马车停在医馆后巷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那淡淡的曙光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却又显得如此微弱。
苏晚掀开帘子的瞬间,瞥见院墙上一道黑影闪过,像是个穿青衫的女子。那影子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一片被压弯的竹叶,叶尖凝着水珠,坠在青石板上,“啪” 地碎成八瓣,仿佛是那神秘女子留下的神秘暗号。
顾昭的手按在她肩头上:“先进去。”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鹿。
苏晚攥紧怀里的账本,转身时瞥见门槛上放着个青布包裹。布角露出半枚铜印,和孙先生留下的那半块严丝合缝。那铜印仿佛是解开谜团的钥匙,又像是打开另一个秘密的锁。
晨风吹过,包裹上落了片竹叶,叶脉纹路与院墙上那道影子的衣料暗纹,竟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