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伸手推开医馆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门轴发出一声喑哑的轻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声音在静谧的氛围里悠悠传开,似是惊扰了午后的宁静。
阿柱刚把 “活死人医馆” 的匾额稳稳钉牢,转头瞧见她回来,鼻尖上还沾着一小片木屑,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点缀在他脸上的一颗奇异明珠。“苏姑娘,林府的马车停在后巷呢!那姑娘说怕招眼,不肯走正门。”
后巷的青石板被烈日晒得发烫,仿佛能将鞋底融化。林小满正背对着门站着,月白襦裙的下摆沾了星点泥渍,在素净的裙面上显得格外醒目。那些泥点像是不经意间溅落的,却又似在诉说着她一路走来的匆忙与不安。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眼眶泛红,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悲戚。“苏姑娘,我…… 我是来赔罪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同秋风中摇曳的残叶。
苏晚停在三步外,目光敏锐地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手指,那里紧紧捏着半卷泛黄的纸。那纸页像是被岁月侵蚀过,边缘微微卷曲,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林小满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而后将纸塞过去,“这是旧年御药房的药材清单,我抄了三个月。里面有三笔野山参、五车朱砂的去处写着‘晋州赈灾’,可晋州三年前根本没收到过这些。”
微风轻轻拂过,掀起纸角,露出密密麻麻的小楷。那些字迹工整而细腻,每一笔都仿佛倾注了林小满的心血。苏晚的指尖触到纸背的褶皱,那是被反复揉搓过的痕迹,似是林小满内心挣扎与纠结的见证。“你为何帮我?”
“上月十五,我跟着陆大人去普济堂施药。” 林小满咬着唇,声音愈发发颤,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有个小乞儿发高热,我想按《千金方》用青蒿汁,陆大人说‘贱命何须费好药’,硬灌了碗符水。那孩子…… 后半夜就没了。” 她突然抬头,眼底有星火跳动,那是愤怒与不甘交织的光芒,“你在城门口用酒精擦伤口时,我数过,你救的二十七个伤患,没一个感染。苏姑娘,真正的医者不该分贵贱,不该藏着掖着。”
苏晚将清单小心地收进袖中,指尖触碰到里面顾昭的纸条,那熟悉的触感仿佛给了她力量。她望着林小满发红的眼尾,轻声道:“我信你。”
话音刚落,前院传来阿柱那尖细的嗓子:“张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紧接着,张公公的拂尘甩得簌簌响,伴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声,迈进后巷时眼角堆满了笑意,像是盛开的菊花。“苏姑娘,老奴给您送喜信儿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明黄信封,封口处盖着 “钦天监” 的朱印,那朱红的印记鲜艳夺目,如同冬日里绽放的红梅。“陛下准了您随顾统领去西南的折子,不过……” 他压低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得查清楚梦魂花的来头,还有 ——” 他手指在 “藩王余党” 四个字上轻轻点了点,眼神里透着深意,“您懂的。”
苏晚拆开信封,龙纹信纸上的小楷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庄重。她想起早朝时皇帝说 “掀翻棋盘” 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决然与果断,仿佛能看穿一切阴谋。又摸了摸袖中顾昭的纸条,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有劳公公。”
张公公刚走,阿柱又颠颠地跑进来,脚步匆忙,仿佛带着什么重大的消息。“苏姑娘!太医院的刘医正派人来传话,说陆大人在演武堂训人呢,那动静…… 跟炸了雷似的!”
演武堂的朱漆门半开着,门轴上的铜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陆明远的吼声如雷鸣般撞在青砖墙上,又反弹回来,震得空气都微微颤抖。“林小满!你当太医院是你家绣楼?擅自翻查旧档成何体统?” 他腰间的青玉带钩随着他愤怒的动作剧烈晃荡,仿佛也在为他的怒火助威。“昨日还去活死人医馆,你眼里还有太医院的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