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李将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御花园!”
御花园内,海棠开得正盛,娇艳的花朵挂满枝头,微风拂过,落英缤纷,如同粉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一些花瓣飘进炭炉,瞬间被火苗吞噬,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空气中舞动。
苏晚静静地蹲在炉前,动作娴熟地将三粒药丸碾碎,又从木匣里取出早已晒干的夜交藤和酸枣仁。她手中的银针在药汁里轻轻搅了七圈,阳光透过针身,在青石地上投下细碎而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幅神秘的画卷。
“苏姑娘好手段。” 李将军抱着胳膊,站在三步之外,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嘲讽。“连煎药都要讲个子午流注?”
“将军可知,生药直接吞服易伤脾胃?” 苏晚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药炉,语气平淡却透着专业。“太后有胃寒的老毛病,自然要煎透。” 当药汁开始沸腾,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药香时,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看向李将军,“这味药,将军可敢先尝?”
李将军的喉结动了动,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身后的小校尉突然呛咳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将军,时辰不早了......”
“不必。” 苏晚将药碗递到自己唇边,神色坦然,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毫无畏惧。“我喝。”
围观的宫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危险的降临。沈嬷嬷紧紧扶着廊柱,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药汁入口,微微泛苦,带着夜交藤特有的清涩味道。苏晚咽下时,眼角瞥见李将军的手正按在剑柄上,那是他杀人前的习惯动作,一股寒意不禁涌上心头。
“半个时辰。” 她将空碗递给李将军,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若我没事,便是有人诬告。”
殿角的铜鹤漏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在为时间的流逝打着节拍。苏晚静静地望着日影在阶前缓缓移动,心中默默数着。当数到第一百八十滴时,沈嬷嬷突然踉跄着撞了过来,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同时低声说道:“陆院判的徒弟前日送了西域奇毒,说能让人七窍流血却查不出毒。太后说,有人想借你立威。”
苏晚微微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沈嬷嬷指甲的印记,宛如一朵淡红的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醒目。她想起昨夜顾昭给她的密报:“太后的贴身女官上月收了晋州藩王的珊瑚树。” 原来如此,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苏姑娘!” 小校尉突然喊了一嗓子,打破了沉默。“半个时辰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了过来,仿佛无数道探寻的光线,聚焦在苏晚身上。
苏晚缓缓抬起头,迎着李将军那淬毒般的眼神,微微一笑。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沉稳有力的跳动感传来,和往日在医馆诊脉时并无二致。
“去回太后。” 李将军的声音仿佛被踩碎的瓷片,带着一丝不甘与无奈。“苏晚无事。”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太监从慈宁宫方向匆匆跑来,手里高高举着明黄幡子,大声喊道:“太后有旨,宣苏晚即刻觐见!”
沈嬷嬷悄悄松了口气,鬓边那歪了半寸的银簪终于扶正,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苏晚整理了下裙角,跟着小太监往凤仪殿走去。宫廊下的铜铃被风撞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在为她的前行奏响乐章。她听见身后李将军愤怒地踹翻炭炉的声音,火星子溅在海棠花瓣上,腾起一缕细细的青烟,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风波的余韵。
凤仪殿的朱门在眼前缓缓打开,厚重的门扉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苏晚望着门内铺着的金线地毯,那奢华的景象让她不禁想起三年前逃荒时,自己跪在晋州城门口,看着那朱门深锁,遥不可及。如今,她即将跨过这道门,去面对那个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门内传来瓷器轻碰的细微声响,紧接着是太后沉稳而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
苏晚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角,一步一步,缓缓踏上了那方金线织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