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见状,连忙要去倒茶,却被苏晚用眼神止住。苏晚轻轻拔了针,动作轻柔地给孩子盖好被子,转身看向周文,神色平静:“周公子有话直说。”
周文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 “扑通” 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青砖硌得他膝盖生疼,可他仿佛浑然不觉。“我知道陆大人在掩盖什么。三年前我替他誊抄药方,看见过血莲子的用量记录...” 他颤抖着双手解开布包,露出一本带着朱印的册页,册页的纸张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微微泛黄。“这是太医院的旧档,我抄了份副本。苏姑娘,我... 我不想再当帮凶了。”
册页缓缓摊开,苏晚的呼吸瞬间一滞。泛黄的纸页上,“血莲子三钱” 的批注赫然从三年前开始出现,恰好是晋州旱灾初期。她继续往后翻,用量逐渐增加,到去年竟写着 “血莲子五钱,需碾碎入药”。
“周公子可知血莲子的毒性?”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 “安神汤” 三个字,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寒意。“这不是治病的药,是控制人的毒。”
周文的喉结动了动,脸上满是痛苦与自责。“我... 我替陆大人给几位大臣送过药。他们喝了之后,脾气变得很怪,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上个月张侍郎的夫人来找我,说张大人半夜惊醒,喊着‘晋州的冤魂’。我才知道,这些药根本不是安神,是...”
“是让他们忘记该记起的事。” 苏晚缓缓合上册页,封皮上的朱印还带着周文的体温,仿佛带着他此刻复杂的心情。“谢谢。”
周文起身离开,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在地上扭曲着,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苏晚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对阿水说:“把这册页锁进我床头的檀木匣里。”
掌灯时分,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将大地笼罩。吴侍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医馆外,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老管家捧着个漆盒,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此时苏晚正借着月光整理药柜,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漆盒里是新到的药材,当归、黄芪散发着醇厚的药香,还有一小包血莲子 —— 是御药房送来的样本。血莲子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苏姑娘。” 吴侍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微微弓着背,扶着门框站定,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凌乱地翘着,显得有些沧桑。“这血莲子是今早从御药房库里取的,和陆大人案里的是同一批。”
苏晚抬头时,看见他指尖捏着一张纸,纸张的边缘被折得发皱,显然被反复翻阅过。她接过纸,借着烛火一看,竟是道圣旨副本:“着苏晚查明血莲子是否曾用于晋州藩王属官,带回实证。钦此。”
“陛下的意思,老臣不便多言。” 吴侍郎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院外的槐树,仿佛生怕被人偷听。“但苏姑娘要记住,御药房的药柜有三层,最里层的账本......” 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咳嗽两声,“时候不早了,老臣告辞。”
他的马车缓缓离去,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 “吱呀” 一声悠长的声响,仿佛在这寂静的夜里留下了一道神秘的痕迹。苏晚静静地望着手中的圣旨副本,烛火在她眼底跳动,那跳动的光影仿佛映照着她内心的思索。
她想起周文送来的册页,想起顾昭精心部署的暗卫,想起晋州逃荒时那些面黄肌瘦、啃着树皮的百姓。所有的线头此刻都紧紧地攥在她手里,她知道,自己要顺着这根线,将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鬼魅一个个揪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深夜,万籁俱寂,医馆的窗纸被风轻轻掀起一角,冷风 “呼呼” 地灌了进来。苏晚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月光清冷地洒在她怀中的檀木匣上。檀木匣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的秘密。
匣子里装着周文的册页、吴侍郎的密令,还有她从逃荒路上就一直收着的半块碎玉 ——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 “若有一日到了京城,拿这玉去寻陆家”。
“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全身而退。” 她低声说道,声音坚定而决绝,如同誓言。风卷着浓郁的药香钻进窗来,吹得烛火 “噗” 地一声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在黑暗中,她轻轻摸到案头的木盒,里面是她准备的小白鼠和实验器具。明天,她就要带着这些东西入宫,踏入那御药房。御药房的门楣很高,门槛很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