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归京逆鳞,朝堂惊雷(2 / 2)

“苏晚,你说这不是疫情?”皇帝的声音仿佛浸在寒潭之中,冰冷刺骨,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面前的木匣。

苏晚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匣盖,取出一叠染血的纸。“这是东山矿场的毒方,用斑蝥、乌头、红信石磨成粉末,然后掺进熬药的水里。矿场的劳工喝了半月之后,就开始发热、咳血,和京城病坊里病人的症状一模一样。”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随后又抽出一张地图,展开在皇帝面前。“晋州三年大旱,按照规定,本该有二十万石赈灾粮,可这上面清楚地记着,其中十五万石被运去了东山——换来的就是这些毒药。”

“一派胡言!”右首的张尚书猛地拍案而起,绯色官服上绣着的仙鹤纹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抖动,仿佛也在为他的愤怒而颤抖。“一个逃荒女子懂什么朝局?分明是在这里妖言惑众!”张尚书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愤怒地瞪着苏晚,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这位京兆尹两鬓的白发上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嘴角却还残留着茶渍,想来是接到召令时正在享用早膳。她的指尖缓缓划过毒方上的签名,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张大人不妨看看这落款。矿场的管账说,每月十五,有个穿着墨绿云纹锦袍的人来取账本。大宁朝规定,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云纹锦,而京兆府上个月十五……”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尚书,“张大人正好去了西山别苑。”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张尚书的回应。张尚书的脸先是涨得通红,仿佛被怒火点燃,随后又慢慢褪成青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在此。”顾昭向前一步,玄色官服轻轻扫过苏晚的裙角。他缓缓展开一卷信笺,信笺的纸张有些陈旧,边缘微微泛黄。“这是张大人长子写给北燕使臣的密信,信中说‘矿事已妥,待毒疫起,晋州藩王必因赈灾不力被参’。”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皇帝,眼神坚定而锐利。“儿臣查过,北燕今年在边境增派了三万兵力。”

皇帝的指节一下一下地叩击在御案上,那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口。张尚书听到这些,突然踉跄着向前跪下,膝盖重重地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让苏晚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陛下明鉴!臣也是被胁迫的……晋州藩王手握二十万大军,臣若不……”

“够了。”皇帝的声音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打断了张尚书的话。“你贪了三十车药材,私吞了八万两赈灾银,还敢说胁迫?”皇帝愤怒地瞪着张尚书,随后转向顾昭,语气变得严肃而庄重。“顾卿,即日起暂代京兆尹,彻查此案。”

顾昭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儿臣领旨。”

苏晚也跟着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砖,她听见皇帝说道:“苏晚,朕知道你医馆收留了三百个病人,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朕奏明。”

“臣定不负陛下,不负百姓。”她的声音在殿顶回荡,又清晰地落回自己耳边,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皇帝和百姓的庄严承诺。

退朝时,已近正午。阳光洒满了整个长街,顾昭的玄色官服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里衬的暗纹——那是只有暗卫统领才有的玄鸟图腾,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苏晚默默地跟着他穿过长街,青石板上还凝结着晨露,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仿佛一幅宁静而又充满故事的画卷。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顾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吹乱了苏晚鬓边的碎发。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耳后,那里还留着矿洞石壁擦出的血痕,伤口处微微泛着红,看着让人心疼。“张尚书的党羽遍布京城,北燕的细作……”

“我知道。”苏晚仰头看着他,目光坚定而勇敢。阳光穿过街角的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她想起医馆里还躺着的那些病人,他们痛苦的面容和对生命的渴望;想起王铁山最后那个诀别的眼神,那是对正义的坚守和对她的信任;想起逃荒路上那些饿死的老人孩子,他们绝望的眼神和无声的挣扎——那些她没能救下的生命,此刻都化成了她眼底燃烧的火焰,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力量与决心。“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拿生命做赌注。”

顾昭默默地将手掌覆上她的后颈,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官服,有力而沉稳地传递给她,仿佛在告诉她,他会一直与她并肩作战。远处传来打更声,“午初——”的尾音渐渐消散在风中,仿佛在为他们的使命敲响了新的钟声。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透,阿福蹲在医馆门口生炉子。他正往灶里添着松枝,松枝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就在这时,他听见“唰”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塞进门缝。他好奇地低头看去,只见门缝里塞着一个牛皮纸包,纸包的边角沾着清晨的露水,湿漉漉的。纸包上面没有写名字,只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蓝莲花——和东山矿场毒方上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