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刚刚洒落在医馆,给这个平日里充满药香的地方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苏晚蹲在医馆后灶前,专注地忙碌着。灶膛里的火舌不时舔着锅底,映红了她的脸庞。额角不知何时沾上了星点石灰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陶盆里的纸浆在温水的浸泡下,变得愈发黏稠,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苏晚伸出手,捏起一团纸浆,那纸浆软软地瘫在她掌心,她又混上筛过三遍的细石灰粉,开始反复揉搓。碱性的粉末刺激着她的指节,不一会儿,指节便被灼得发红,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苏大夫!” 魏五猛地掀帘进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他一眼便瞧见苏晚正把半凝固的浆糊往竹篾模子上抹,赶忙说道,“赵德昌带着六个老郎中堵在医署门口,说要状告您用邪术害人。”
苏晚的手瞬间顿住,指缝里的浆糊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浅灰色的斑,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后泛起的涟漪。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扯过一旁的粗布擦了擦手,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后窗 —— 那口泡着新制夹板的陶瓮正冒着热气,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紧张。“让张大锤把今日要展示的铁锤带过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可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围裙带,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不安,“另外,把前日给张婶子家娃治的冻疮膏装两盒,等会给围观的百姓分。”
医署正堂内,檀香袅袅升起,那浓郁的香气却让人觉得有些发闷,仿佛给这空间增添了一层压抑的氛围。赵德昌站在堂中,他的灰布棉袍下摆沾着泥,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难掩他脸上的愤怒。只见他重重地拍了下案几,那力道之大,震得茶盏里的水溅了出来,在案几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李大人,这苏氏用石灰裹人胳膊,和往伤口撒盐有何分别?我等行医四十年,何曾见过用浆糊骨头的?” 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责。
“赵老先莫急。” 李主簿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扶了扶乌纱帽,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堂外。就在这时,苏晚带着魏五刚跨进门槛,她神色镇定,步伐沉稳。身后跟着个铁塔似的汉子,正是张大锤,他的右臂上缠着米白色的硬壳,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辉,仿佛一件神秘的铠甲。
“这是... 何物?” 赵德昌的山羊胡忍不住抖了抖,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死死地盯着张大锤手臂上的奇怪东西。
苏晚上前半步,她的动作从容而自信,指尖轻轻叩了叩张大锤臂上的硬壳,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赵老,这是草纸浆混石灰制成的固定模。”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解下外层的棉布,露出里面紧密贴合手臂曲线的硬壳,那硬壳仿佛是为张大锤的手臂量身定制一般,线条流畅自然。“桑木夹板边缘毛糙,容易磨破皮肤;湿布条干了会勒得血脉不通。这模子能像第二层骨头似的,把断骨稳稳托住。”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向众人解释着这独特的发明。
“一派胡言!” 赵德昌气得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燃烧,“石灰乃燥烈之物,贴肤必生疮!”
“那便请赵老验看。” 苏晚神色不变,平静地转向张大锤,“大锤哥,把模子拆了。”
听到这话,围观的老郎中们纷纷挤上前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好奇与怀疑,想要一探究竟。张大锤依言解下固定带,苏晚则轻轻掰开硬壳,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随着硬壳被慢慢打开,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张大锤的手臂上 —— 手臂皮肤微微泛粉,却没有红肿溃烂的迹象,甚至连前日夹板留下的压痕都淡了许多,就好像这神秘的模子不仅固定了骨头,还对皮肤有着某种奇妙的呵护作用。
“这... 这如何做到的?” 最边上的孙老医眯着眼睛,好奇地凑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摸起来倒不烫。”
“纸浆吸了石灰的火气,又加了甘草汁调和。” 苏晚用指腹划过硬壳内侧的纹路,那纹路细腻而均匀,仿佛在诉说着她背后付出的努力。“我试过七次,前三次模子太脆,第四次又黏得揭不下来。”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大锤哥的手耽误不得,我总得多试几次。”
“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