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却静静地盯着萧夫人的背影,她敏锐地察觉到,萧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在微微发颤,那颤抖并非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提高声音:“夫人且慢。”
萧夫人的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拉住。
“若夫人信不过,不妨容我施针。” 苏晚说着,从容地从药囊里取出银针。她将银针放在烛火上仔细地烤了烤,烛火轻轻舔舐着银针,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仿佛在为这即将开始的治疗注入力量。“三柱香内,夫人若觉腹部没暖起来,我自砸了医馆招牌,陪夫人去太医院领罪。”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得如同猫的脚步,若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影十二的身影在院角一闪而过,快得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瞬间消失在视线中。苏晚余光瞥见他抛来的纸团,不动声色地趁弯腰捡银票时,将纸团紧紧攥进手心。她展开纸团,熟悉的笔锋刚劲有力,正是顾昭的字迹:“萧夫人属京城女眷盟,此番试探,退则失势,进则树敌。”
她捏着纸团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再抬头时,眼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透着坚定与决然。“夫人可知,为何太医院的药越吃越虚?” 她没等萧夫人回答,手中的银针已经稳稳地扎进关元穴。萧夫人只觉一阵轻微的刺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刚要发作,忽觉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流,那热流如同春日里的温泉,缓缓流淌,温暖而舒适,仿佛整个人都泡在温汤里。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苏晚手中的银针依次扎进气海、三阴交,动作娴熟而流畅,每一针都仿佛带着神奇的力量。最后,苏晚在足三里轻轻一捻,那热流像是被点燃的火焰,顺着经络往上窜,原本堵在胸口的闷气竟一下子散了大半。
“这......” 萧夫人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惊讶与欣喜交织在她的眼中,“真有些暖。”
苏晚起针时,额角已经沁出一层薄汗。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不经意间瞥见角落站着一个穿青衫的年轻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医院的周文,昨日他还跟刘医正来瞧过李将军的病,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银针,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怀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夫人若信我,明日起停了调经丹。” 苏晚递过写好的方子,方子上的字迹工整而娟秀,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她对医道的执着与专注。“每日用黄芪、当归煎水送服,配合针灸,三月后必能改善。”
萧夫人接过方子,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的字迹,仿佛在感受着这方子背后的诚意与力量。她忽然抬头,丹凤眼里的傲气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与期待。“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在害怕听到一个失望的答案。
“苏某以医道起誓。” 苏晚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而诚恳,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对方。
萧夫人沉默了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票,亲手塞进苏晚手里。她的护甲划过苏晚手背,这次的动作没了之前的尖刻,倒像是在试探什么。“若真能见效......” 她扫了眼一旁的周文,又补了句,“本夫人的牌友们,可都等着看活死人医的本事呢。”
丫鬟扶着萧夫人出门时,日头已经渐渐偏西。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马车缓缓启动,卷起一阵尘土。在这飞扬的尘土里,苏晚看见周文依旧站在原地,指尖捏着方才她用过的银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容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阿水,把药柜第三层的熟地黄收收。” 苏晚转身吩咐,余光瞥见周文的青衫渐渐消失在街角。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的银针还带着萧夫人的体温,——明日,怕是要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