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塌方惊魂,血染山道(2 / 2)

她颤抖着伸手摸他的脸,触手一片冰凉,像冬天里的井水,寒意瞬间传遍她的全身。手指移到他的鼻下,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轻轻扫过指腹。

苏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 “啪嗒” 一声掉在他脸上,她急忙抹了一把,抬头对着张铁柱喊道:“你们几个!搭手搬石头!轻着点!”

五六个壮小伙齐声喊着号子,巨石在众人的努力下被缓缓抬起。只见顾昭的胸口塌陷了一块,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耳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将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苏晚的手轻轻按在他的颈动脉上,脉搏跳动得极为缓慢,如同老钟那迟缓而沉重的摆。

“银针!” 她急忙对小翠伸出手,急促地说道,“百会、风池、内关!快!”

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顾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苏晚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想起三天前,他笑着对她说:“等进了京城,我带你去看最大的药市。” 想起他把匕首塞给她时,认真而坚定地说:“要是遇到危险,往我心脏捅,别犹豫。”

可现在,他静静地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离她而去。苏晚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 —— 她害怕从此这双手再没机会替他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害怕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

“抬到那边平地上!” 她强忍着泪水,努力镇定地指挥着,“拿热布!敷在伤口周围!” 她轻轻掰开他的眼皮 —— 瞳孔散得厉害。

苏晚只觉得后背全被冷汗湿透了,冷汗顺着脊梁骨不停地往下淌。

“这不是自然塌方。”

冷不丁的一句话,如同在寂静的夜里突然炸响的惊雷,惊得苏晚猛地抬头。

崖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身上的灰布衫洗得发白,腰间别着一把猎刀,刀鞘上的花纹已经磨损得模糊不清。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的疤,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给原本平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可怖。

“你谁?” 张铁柱警惕地抄起木棍,就要朝着男人冲过去。

“赵三,守了三十年山道的猎人。”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低沉而沙哑,“这山我熟得很,石头不会平白无故往下滚。你看那石头茬子 ——” 他抬起手指了指,“焦黑的,是火药崩的。”

苏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弯腰捡起一块碎石。仔细端详,石头的断面果然有焦黑的痕迹,还混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周员外,想起了那封带着沉水香的信,想起顾昭曾经说过 “京城水很深”。原来,这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人祸!

“娘。” 她转身对着林氏喊道。母亲正抱着小川坐在石头上,小川的手被划破了,林氏正细心地给他裹布条。“把这些石头收起来。” 她急忙把布袋塞给母亲,“别让任何人碰。”

林氏接过布袋时,手微微颤抖着,但眼睛却亮得厉害,坚定地说道:“晚儿,娘知道轻重。”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了整个世界。

顾昭依旧没有醒来,苏晚静静地守在他身边,手一直搭在他的腕脉上,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让他快点醒来。

脉跳比傍晚时稍微强了一些,苏晚稍稍松了半口气。

远处,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火星四溅。有人在低声哭泣,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有人在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在风中时断时续。老赵的烟锅又点着了,那闪烁的火星子一明一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

小川悄悄地蹭了过来,往苏晚手里塞了一块烤红薯,轻声说道:“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苏晚摸了摸他的头,红薯的热气透过掌心缓缓传了上来,暖得她鼻子一阵发酸。

月亮,缓缓升了起来,如同一块浸了血的玉,散发着诡异而朦胧的光。

苏晚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下早已僵硬的膝盖。她静静地望着黑沉沉的山那边,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 究竟是谁要毁了这支逃荒队伍?是周员外吗?还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扑棱” 一声。

一只灰羽信鸽从营地角落的帐篷里振翅飞起,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苏晚微微眯起眼,那帐篷是林氏和小川歇脚的地方,可她分明记得,母亲从不用信鸽。

夜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迷了她的眼。苏晚揉了揉眼睛,转身朝着顾昭那边走去 —— 今晚,她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他,守着这份未知的命运。

远处,简易帐篷的布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堆着的药箱、绷带,还有几盏未熄的油灯。油灯在夜色里闪烁着昏黄的光,亮得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在这黑暗而混乱的世界里,给人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