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默默地走过来,轻轻地把小川往她怀里推了推。小川仰着头,眼睛亮得像夜空中闪烁的星子,坚定地说道:“阿姐,我不饿,我帮你看着药箱。”
苏晚微微蹲下身子,温柔地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轻声说道:“小川最乖了。娘,您帮我盯着米袋子,别让孩子碰。” 说着,她摸出一块晒干的野莓干,塞进小川手里,“等阿姐回来,给你带兔子肉。”
进山的路远比预想中更加难走。晨雾虽然渐渐散去了一些,但却将整个山林浸得湿漉漉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滑得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不留意就会摔倒。
张铁柱走在最前面,他手持木棍,用力地敲开挡路的荆棘,荆棘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臂,渗出点点血迹,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为大家开辟道路:“苏大夫,我爹以前打猎,说向阳的坡子野菜多。”
“那就去向阳坡。”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奋力扒开一丛灌木。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长得正好的野苋菜,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们招手。“铁柱,你摘这种叶子圆的,茎秆发红的能吃。小翠,你去找野蒜,记得把根也挖出来,能煮面。”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此时,他们的布袋子已经鼓了一半,里面装满了各种野菜。老赵累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抹着汗,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大夫,咱歇会儿?我带了水。”
“再往深处走走。” 苏晚望着远处山坳里的灌木丛,眼神中透着期待,“那边有野栗树,要是能摘到...”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机关被触发的声音。众人瞬间僵住,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张铁柱反应迅速,立刻抄起木棍,毫不犹豫地挡在苏晚前面,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莫慌,是陷阱。”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树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扛着猎枪缓缓走了出来。他灰白的胡子上沾着草屑,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我是这山上的猎户刘三,你们是逃荒的吧?”
苏晚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刘叔,我们粮食被烧了,想找些吃的。”
刘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鼓囊囊的布袋子,然后把猎枪往地上一杵,爽朗地说道:“你们摘的野菜能填肚子,可没油水。跟我来,前面有片野莓丛,再教你们下套子抓兔子 —— 要快,午后怕是要变天。”
张铁柱学得极快,刘叔教他用藤条编套子,他只试了两次,就熟练地把套子系在了兔子常走的小路上。小翠则蹲在野莓丛里,红扑扑的小脸上沾了不少野莓汁,像个小花猫。她举着满手的野莓,开心地笑着:“阿姐,这个比药丸子甜!”
等他们装满第三布袋野莓时,日头已经渐渐偏西,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苏晚仔细数了数,野菜、野莓,还有三个套子各扣住一只灰毛兔 —— 这些食物足够让三十六口人撑过接下来的三天。
“刘叔,谢谢您。” 苏晚感激地把最后半块硬馍塞给老人,“等我们到了京城,要是有机会...”
“说这些作甚。” 刘三摆了摆手,扛着猎枪转身往林子里走去,“快回吧,看这天色...” 他的话音渐渐被山风卷走,消失在山林之中。
苏晚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湛蓝如宝石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大片乌云,如同黑色的巨浪,滚滚而来。山风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着一首不祥的乐章。
“阿姐!” 小翠突然蹲下来,从草丛里捡起一个东西,“我刚才被这个硌到脚了!”
苏晚低头看去,那是一只青布面的布鞋,鞋底用针脚歪歪扭扭绣着个 “黑” 字。她的手指猛地收紧,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 这和晋州城外被抓住的盗匪李大山招供的一模一样。李大山说,他们的头儿身边有个叫 “阿黑” 的家奴,专门干脏活。
“把鞋收起来。” 她低声对小翠说,余光瞥见林子里有黑影一闪而过。等她急忙转头看去,只看见被风吹动的灌木,在风中摇曳生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有远处山坳里越来越浓的乌云,如同一块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该回去了。” 苏晚拍了拍张铁柱的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把兔子捆紧,咱们得赶在雨前 ——”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打断。山风呼啸着卷起她的碎发,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是谁在云端愤怒地滚动巨石,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