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川。”苏晚凑到两人耳边,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什么。“往床底躲。”
话音刚落,帐篷外传来一阵布帛撕裂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恶魔的咆哮。
苏晚迅速推着母亲和弟弟钻进床底,转身抄起药箱。箱底的铁针还带着她的体温,她紧紧地捏了三根在指缝里,背贴着墙,全身紧绷地站定。
月光从帐篷的破洞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两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进帐篷。
为首的男人提着一把带血的刀,刀身反射出的寒光映出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前晚林子里闪过的那个黑影。
“找那丫头!”刀疤男低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
苏晚的心跳陡然加快,快得仿佛要撞碎肋骨。她紧紧地盯着那刀光劈向床铺的位置——那里本该睡着小川,心中涌起无尽的担忧。
刀砍在床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她耳膜生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跃起,手中的铁针如闪电般直刺刀疤男的手腕。
“啊!”刀疤男吃痛,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地。
另一个刺客见状,从侧面猛地扑来。苏晚急忙旋身避开,却被他抓住了发辫,头皮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反手用铁针戳向对方的手背,那人吃痛,骂了一句,松开手去捂伤口。
“臭丫头!”刀疤男捡起刀,刀尖直指苏晚的咽喉,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帐篷被人一脚踹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顾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劈了进来,短刀出鞘的声响惊得烛火剧烈乱颤。
他动作迅速,反手扣住刀疤男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那手腕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显然已经骨折。
另一个刺客见状,刚要逃跑,被顾昭一脚踹在膝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服毒?”顾昭盯着刀疤男嘴里不断涌出的黑血,冷笑一声,“晚了。”
苏晚这才看清,刀疤男的嘴角正淌着黑血,显然是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
另一个刺客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被顾昭提着衣领,像拎小鸡般甩到地上:“说,谁派你们来的?”
“藩、藩王旧部……”刺客哭嚎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们说那丫头会坏了大事,要……要除了她……”
苏晚扶着帐篷杆子,努力站稳身子,看着顾昭收刀入鞘。月光下,他的短刀还滴着血,然而他的手却稳得像块石头——这哪是普通校尉能有的手段?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顾昭擦净刀上的血,抬头时,眼里的冷意褪去了一些:“我叫李昭,是陛下的暗卫统领。”他用指腹轻轻蹭过刀鞘上的鹰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晋州灾情背后,有人贪了赈灾粮。陛下要查,我便来查。”
“那我?”苏晚问道。
“你的医术,能让我更快找到线索。”顾昭走到她面前,月光照亮了他眼下的青影,看得出他也十分疲惫。“昨晚王二虎的死,是他们怕他供出粮道漏洞。今夜的刺杀,是怕你继续救人,让百姓撑到京城的赈灾粮。”
苏晚突然想起王二虎脚边的陶碗,原来从投毒到灭口,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有人要让逃荒的人互相猜忌,陷入混乱,从而掩盖他们侵吞粮食的罪证。
“我要怎么做?”她问道。
顾昭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轻轻地塞进她手里:“整理你查到的线索,我会呈给陛下。”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些,“但你得答应我,别再冒险。”
苏晚捏着信笺,指尖触到上面的朱砂印,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是希望的火种。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天刚擦亮,晨曦如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着营地。顾昭便要启程离开了。他走时,苏晚把连夜写好的灾情记录交给他,里面夹着王二虎中毒的验尸结果,还有刺客口供的血书。
“等我。”他说,目光坚定而温柔。
苏晚站在营地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进晨雾里,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头顶掠过一道灰影——是一只信鸽,正扑棱着翅膀往京城的方向飞去,仿佛带着他们的希望与使命。
午后的日头高悬,炽热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苏晚坐在帐篷前,正给小翠扎头发。小翠那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她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突然,苏晚听见营地外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那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身在阳光下显得破旧不堪。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身影,有血从车缝里滴下来,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姐!”苏小川扯着她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担忧。“那车上的人……是不是受伤了?”
苏晚缓缓站起身,药箱在脚边投下一片阴影。她伸手摸了摸箱里的缝合线,又碰了碰新晒的药棉,心中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