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明末穿越,闯王一统 > 第200章 万国衣冠拜冕旒

第200章 万国衣冠拜冕旒(1 / 2)

永昌十二年的七月,北京城浸润在盛夏的炽热与一种前所未有的沸腾气氛之中。天空仿佛一块无瑕的蓝宝石,澄澈透亮,骄阳毫无保留地倾泻着金光,将紫禁城的琉璃瓦灼烤得熠熠生辉,连空气都因热度而微微扭曲。然而,这自然的炽热,远不及城内城外那股涌动的人潮与喧嚣来得热烈。

自永昌皇帝李自成定鼎天下,革除前明积弊,大力开拓海疆,鼓励工商,不过死载光景,这座古老的帝都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血脉贲张,呈现出一种开放、自信而又生机勃勃的盛世气象。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招幌飘扬,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各地士商的口音交汇成一片繁华的市井交响。

通往承天门外巨大广场的各条主干街道,早已被净水洒扫得一尘不染,更是铺上了新鲜的黄土,以防尘土飞扬。

街道两侧,每隔五步便站立着一名身着崭新靛蓝色号衣的顺军兵士,他们手持擦得锃亮的长枪,挺胸收腹,肃然直立,如同两排笔挺的杨树。阳光照在他们年轻而略带黝黑的脸庞上,那神情是警惕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但眉宇间更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自豪——他们是这新兴盛世的守卫者,亦是见证者。

更外围,则是密密匝匝、一眼望不到头的京城百姓。男女老幼,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孩童们兴奋地骑在父亲的肩头,挥舞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柳条;年轻的妇人们踮着脚尖,手中团扇轻摇,却掩不住满脸的好奇与期盼;商贾、学子、引车卖浆者流,三教九云集于此,平日里或许各有营生,此刻却共享着同一种情绪,只为亲眼目睹这传闻中“万国来朝”的旷世盛况。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以及路边小摊传来的食物香气,混合成一种独属于市井的、活生生的味道。

今日,正是皇帝李自成在皇极殿正式接见各国使臣,并于午后在御花园设宴款待的大日子。

位于城西的光禄大夫府邸内,此刻却是一片与外界喧嚣相对的井然有序。戚睿涵早已穿戴整齐。他身着皇帝钦赐的麒麟补子靛青色罗袍,那青色鲜艳而不失庄重,丝绸面料在晨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腰束羊脂白玉带,温润剔透;头戴乌纱帽,帽胎端正,展角平整。

这一身朝服将他衬得多了几分平日难得的威严,然而,他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些许戏谑的眼睛,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仍残留着一丝属于现代青年的跳脱与不羁。他站在庭前石榴树下,看着院中同样盛装打扮、宛如一幅鲜活仕女图的五位女子,不禁莞尔,连日来协助礼部筹备大典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白诗悦、袁薇、刘菲含三位郡主,今日皆是按品大妆。头戴珠翠翟冠,金丝累成的翟鸟振翅欲飞,点缀着各色珍珠宝石,显得沉重而华贵。她们身着深青蹙金绣云霞翟纹纻丝大衫,宽大的袖口隐见内里艳红的缘襈,霞帔自肩头垂落,其上精美的绣纹随着她们的移动而流光溢彩。这身装扮极尽雍容,却难掩她们本身独特的灵秀之气。白诗悦眉宇间有一股书卷清气,袁薇眼神灵动带着探究,刘菲含则神色冷静,自有一种理科生的沉稳。

董小倩虽无正式封号,但作为戚睿涵最得力的搭档,在早年联明抗清、剿灭残余势力的过程中立下过不小的功劳,加之其姐董小宛与冒襄的渊源,以及她本人在江南士林中的些许名望,也得以列席此次盛会。她穿着一身精心裁制的月白色月华裙,裙裾褶裥细密,行走间如水波荡漾,外罩一件沉香色比甲,清丽脱俗,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在满园富贵花中别具风姿。

刁如苑则充分发挥了她作为文创公司老板的卓越审美。她并未完全拘泥于命妇规制,而是选择了一身上好苏绣锦缎裁制的改良襦裙,裙摆上绣着寓意吉祥的缠枝莲纹,色彩搭配既雅致又新颖;头发并未梳成过于繁复的发髻,而是盘成了一个简洁又别致的灵蛇髻,点缀着几枚小巧精致的珍珠发簪,既不失古韵,又透着一股现代职业女性的干练与时髦。

“啧啧,看看你们,”戚睿涵笑着打破沉默,语气带着熟悉的调侃,“这要是走在威海的街头,怕不是要引起交通堵塞,巡城的兵士都得跑来维持秩序。”

白诗悦正小心翼翼地扶了扶头上那顶感觉有千斤重的翟冠,闻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少贫嘴。这冠子重死了,压得我脖子都快伸不直了。还是觉得当初女扮男装,混在学子堆里去参加科举的时候轻松些。”提起那段惊险又最终柳暗花明的往事,她的眼神有些飘远,那时的心惊胆战与后来的因祸得福,如今想来,竟成了这波澜壮阔人生中一枚珍贵的印记。

袁薇正仔细地整理着霞帔上有些纠缠的流苏,接口道,声音温和而理性:“诗悦你就知足吧。若非陛下开明,革新制度,我等女子焉能有今日站立于此的荣耀?想想以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前明乃至更早,女子莫说参加科举、位列朝堂,便是似我等这般抛头露面参与国家盛典,也是难以想象之事。”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历史亲历者的深刻感触。

刘菲含点了点头,她作为理科生,习惯性地关注流程与细节:“薇姐说得是。今日场面宏大,各国使臣齐聚,语言各异,风俗不同,礼仪规程更是繁琐无比。我们虽非典礼主角,但一言一行亦代表天朝风貌,需得时时留意,小心应对,莫要失了体统才好。”她顿了顿,看向戚睿涵,问道,“睿涵,你一直在礼部帮忙,可知今日具体有哪些国家的使臣前来?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戚睿涵闻言,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份礼部精心誊抄的名单,纸张细腻,墨迹工整。他展开名单,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藩属国自是率先朝贡,有朝鲜、日本、琉球、安南、占城、南掌、真腊、缅甸、暹罗、满剌加、爪哇、吕宋、苏门答腊、渤泥、锡兰……嗯,还有西南腹地的一些大土司,也算在内。”他的手指向下移动,掠过一长串熟悉或陌生的国名,“接着是西洋及更远方的诸国,榜葛剌、波斯、浩罕、古里、莫卧儿、溜山、祖法尔、木骨都束……然后是上次郑……哦,是延平侯朱成功和甘辉将军舰队远航结交的,葡萄牙、英吉利、意大利,甚至还有来自美洲新大陆的几位印第安部落代表。”他合上名单,轻轻吐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感叹,“林林总总,不下三四十国,真正是辐辏云集,盛况空前。只怕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也未必有如此多的远方国度齐聚京师。”

董小倩听得眼神发亮,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在北京城见到如此多来自天涯海角的异域之人。当年在江南,能见几个佛朗机商人或是传教士,已是了不得的稀罕事,足以成为茶会上的谈资许久。”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憧憬。

刁如苑则微微眯起了眼睛,敏锐的职业嗅觉让她瞬间进入了状态:“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以近距离观察了解各国的物产、工艺技法、纹样偏好。我的文创公司,或许可以借此东风,开发一系列融合异域风情的产品,比如波斯纹样的丝巾,或者将苏绣技法与印第安羽毛装饰结合……再者,这也是将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乃至话本小说,推广到更遥远市场的契机。”她低声说着,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谈笑间,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宫中派来的内侍已准时抵达府门前导引。一行人立刻收敛了说笑,再次互相检查了一下仪容,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这才在侍从的簇拥下,依次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部分喧嚣,只听得车轮碾过黄土道路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车外愈发鼎沸的人声,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马车随着庞大而有序的人流,缓缓向那皇城禁地的方向行去。

越靠近皇城,戒备越发森严,气氛也越发庄重。穿过重重宫门,皇极殿前那无比广阔的汉白玉广场终于呈现在眼前。刹那间,一种宏大的、近乎压迫性的威严感扑面而来。

广场之上,旌旗招展,日月龙旗、各种代表皇权和军威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身着金色盔甲、手持金瓜钺斧的宫廷侍卫,如同金铸的雕像般,沿着御道两侧笔直矗立,阳光照射在他们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芒,令人不敢直视。文武百官按品级序列,早已静候多时,他们身着深浅不一的绯色、青色官袍,补子上的飞禽走兽标识着等级,头戴的乌纱帽形成一片黑色的海洋,人人敛声静气,肃穆而立。身着各色飞鱼服、头戴钹笠帽、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则如同流动的警戒线,在广场四周及百官队列间隙中无声地巡视,眼神锐利如鹰。

广场的远端,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那里色彩斑斓,人影攒动,正是各国使臣等候觐见之处。与这边肃穆的顺朝官员队列形成鲜明对比。

戚睿涵作为光禄大夫,品阶不低,位置较为靠前。他站在百官队列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中间宽阔的御道,投向那片充满异域风情的使臣区域。只见朝鲜使者戴着标志性的高高乌纱帽,穿着素雅端庄的圆领官袍,举止间透着儒雅的恭谨;日本使臣则有的身着纹饰华丽的吴服,有的则穿着仿明制的直垂或狩衣,态度谦卑,礼数周全;琉球、安南及东南亚诸国的使节,衣饰多采用鲜艳的色彩和繁复的刺绣,带有浓郁的热带风情,身上佩戴的黄金饰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来自更遥远国度的面孔:头缠白布、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的波斯和阿拉伯商人,眼神精明,彼此低声交谈着;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的榜葛剌和古里使者,穿着宽松的棉布长袍,眼神中带着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与好奇;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紧身双排扣礼服、颈系领结、头戴着或银白或棕黄假发的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显得矜持而注重仪表;还有几位穿着黑色或深红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意大利传教士,神情肃穆,不时在胸前划着十字。

而在这些人群中,几位头插鲜艳羽毛、脸上绘有红黑彩纹、身着原始兽皮或编织粗布衣的印第安部落代表,显得格外突兀,他们好奇地、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打量着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威严的仪仗和密密麻麻的人群,眼神中充满了未加掩饰的敬畏、惊叹,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语言低声交谈形成的嗡嗡声,像一群巨大的蜂群在低鸣,混合着浓郁的香料气味、皮革鞣制后的味道、不同人种身上散发出的体味,以及远处飘来的檀香,形成了一幅真正意义上既视觉又嗅觉的“万国衣冠冕旒”画卷。戚睿涵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复杂的气息,仿佛就是这个时代“全球化”最初的味道。

“宣——各国使臣入殿觐见——”司礼太监那悠长、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唱喏声,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骤然划破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所有的低声议论瞬间停止,广场上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有旗帜在风中舞动的声音和人们不自觉放轻的呼吸声。

在鸿胪寺官员清晰而低沉的引导下,各国使臣按照事先反复排演好的次序,整理衣冠,神情变得庄重,鱼贯步入那巍峨雄伟、殿顶铺满金色琉璃瓦的皇极殿。殿内光线略暗,更显深邃,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殿顶,地面光可鉴人。李自成端坐于高高的九龙金漆宝座之上,头戴翼善冠,身着赭黄色衮服。他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不怒自威。内阁首辅李岩、次辅牛金星、军师宋献策等重臣,分列丹陛两侧,同样神色肃然。

觐见大典庄重而漫长,如同一次精心编排的宏大戏剧。每一位或每一组使臣上前,在鸿胪寺官员的高声唱名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通过通译官,转达其国君或部落首领对永昌皇帝、对大顺天朝的敬意与祝福,并呈上用金盘或锦匣盛放的国书和礼单。

贡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有鸽卵大小的各色宝石、浑圆莹润的珍珠、弯曲巨大的象牙、纹理独特的犀角、香气扑鼻的龙涎香及各种热带香料、纹理精美的紫檀木和花梨木、齿轮咬合发出清脆滴答声的机械钟表、图案繁复华丽的波斯地毯和印度呢绒、盛在琉璃瓶中的异域奇花异草种子,乃至被关在镶嵌金丝鸟笼中的五彩金刚鹦鹉、羽毛如缎的孔雀等珍禽异兽。来自美洲部落的使者,献上了用无数艳丽鸟羽编织成的巨大斗篷、造型古朴夸张的黄金面具和胸饰,以及一些用小巧皮囊装盛的、众人从未见过的作物种子——玉米、土豆、番茄,这些在另一个时空曾深刻改变中国农业结构的物种,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李自成大多只是微微颔首,神情看不出太多波澜。偶尔,他会对一些特别珍稀或构造巧妙的贡品,比如一座结构极其复杂的自鸣钟,或者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开口询问一两句,声音沉稳,通过通译转达。整个过程在严格到近乎刻板的礼仪规范下进行,秩序井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辞,都经过反复锤炼,不容丝毫差错,无声地彰显着天朝上国的赫赫威仪与泱泱气度。

戚睿涵在一旁静静观看,心中感慨万千,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定。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原本历史轨迹中,满清中后期那种万马齐喑、夜郎自大、最终被动挨打的局面,以及近代以来,在列强坚船利炮下,一次次被迫签订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的屈辱记忆。而如今,眼前这片“万邦来贺”的景象,虽然表面上同样建立在以中国为“天朝中心”的朝贡体系之上,但其内核却截然不同。这不是暮气沉沉的帝国沉湎于往日荣光的自恋幻梦,而是大顺王朝通过主动开拓海权、肃清沿海倭寇与西方殖民者滋扰、以相对平等进取的姿态与外界交往所带来的结果。这是一种积极向外、充满活力的自信,而非固步自封、排斥外物的自恋。

“……至少我们坚持对外开放,可以努力避免那后来的百年屈辱史。”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袁薇之前在某次深夜长谈时说过的话,语气坚定。是的,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因为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干预,的确拐了一个巨大而方向不同的弯。虽然未来的挑战依然未知,但起点,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