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心头剧震,手中紧握的三枚铜钱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里——卦象已然显现:“贞妇衔冤,阳世遮天”!
此魂所言,十成是真!
秦婉的悲恸愈发激烈,怨念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引爆了整个灵堂的亡魂。
四周的牌位接二连三地炸裂开来,无数黑气从中窜出,在半空中化作残肢断臂的士兵虚影,嘶吼着朝苏晚棠围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门被人猛地撞开,将军府的老管家周伯扑了进来,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夫人……老奴对不起您!可将军不能倒啊!将军若是倒了,我们全府上下几百口人都要跟着陪葬啊!”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股狂暴的阴风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殿柱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无人察觉,在灵堂的横梁之上,一道黑影悄然探出头来,正是秦策。
他将一支惨白的骨笛凑到唇边,吹出无声的音波,试图操控秦婉那已近失控的执念,将其引向苏晚棠,借鬼杀人!
苏晚棠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神险些失守。
她当机立断,狠狠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腰间的桃木铃上。
“嗡”的一声,桃木铃发出一圈淡金色的波纹,暂时逼退了围拢的怨魂。
她强撑着精神,环视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鬼脸,厉声高喝:“我不是来听你们报仇的——我是来问一句:你们还想不想安息?”
这一声喝问,仿佛暮鼓晨钟,竟让满殿的哭嚎与嘶吼刹那间止歇。
秦婉转过僵硬的头颅,空洞的眼睛盯着苏晚棠。
一夜无话。
苏晚棠盘坐在灵前,身前放着八卦盘护住心脉,任由残存的阴寒之气穿身而过,始终未曾后退半步。
殿外的廊下,顾昭珩负手而立,玄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同样站了一整夜,未曾移动分毫。
白无尘数次欲劝他回房歇息,他只是微微摇头,目光穿透门扉,落在那个孤单的身影上,轻声道:“她在里面流泪了。”
殿内,苏晚棠确实落泪了。
她看着秦婉的魂影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消散,连同那三百冤魂的怨气也化作点点星光,归于沉寂。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灵堂,轻声许下承诺:“你们不是没人记得……我会把真相带出去。”
风停了,烛火重新变得明亮安稳。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斜射而入,驱散了殿内最后一丝阴寒,灵堂内外终于恢复了一片死寂。
苏晚棠撑着发软的身子站起,一夜未眠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切都结束了,至少,暂时结束了。
她转身,准备推门而出,眼角余光却无意中扫过那两具静立在灵位旁的纸人。
它们低垂着头,用朱砂勾勒的嘴唇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晨光中,无声地嘲笑着这场短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