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死寂的地窖中回荡。
苏晚棠强压下翻涌的心悸,命格追溯之力如潮水般再次涌出,瞬间掠过客栈中每一位住客的气息。
大多数人的命格都如蒙尘的珠子,浑浊不堪,却并无滔天恶业。
然而,当她的神识扫过角落里那名埋头苦读的“落难书生”时,心头猛地一凛。
那书生的命格竟如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又似一面光滑无比的铜镜,空空如也,映不出分毫过往,照不见半点将来!
这世间,除了初生的婴儿,绝无天生无命之人!
苏晚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厉喝:“好一招金蝉脱壳,竟将自己修成了‘无命之人’,以此来躲避我的追溯!”
她不再迟疑,猛然抬首,清亮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客栈大堂:“诸位当心!这人根本不是什么落难书生,他是赵王派来取我心头血的祭刀走狗!”
话音未落,杀机已至!
那“书生”甚至没有半句辩解,前一刻还伏案疾书的文弱身躯,下一刻便如猎豹般猛然暴起!
他那宽大的袖袍一抖,三道比月光更冷的银芒,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成品字形直取苏晚棠的眉心、咽喉与心口!
针尖幽蓝,显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叮!叮!叮!”
三声脆响,火星四溅。
顾昭珩不知何时已挡在苏晚棠身前,他那看似寻常的衣袖中,一柄软剑如灵蛇出洞,剑光如练,精准无误地将三枚毒针尽数击落。
就在此时,客栈门口人影一闪,阿檀终于赶到。
他面色凝重,二话不说,手腕一抖,一串古朴的青铜铃铛赫然在手。
铃铛不过拇指大小,串联在一起,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正是失传已久的秘宝——镇魂铃!
“阴邪退散!”
阿檀一声怒喝,手腕急摇,清越而诡异的铃声瞬间响彻整个客栈。
这铃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一入地窖,那些原本只是缓缓蠕动的梦魇丝竟像是被泼了滚油一般,瞬间剧烈翻滚沸腾!
藏于丝线深处的小妖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那凝聚的黑影竟“砰”地一声,分裂成数十道更小的黑影,如离弦之箭,不管不顾地扑向在场的所有活人!
“不好!”苏晚棠暗道一声。
这镇魂铃对付寻常鬼魅有奇效,但对这种以生人梦境与恐惧为食的梦魇来说,反而成了激怒它的催命符!
她急忙抽身后退,却只觉脚踝一紧,一股阴冷滑腻的触感传来。
低头看去,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线不知何时已死死缠住了她,一股巨力从地窖深处传来,竟要将她整个人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晚棠!”顾昭珩惊呼,回身一剑斩向那丝线,剑锋凌厉,却只斩出一串火花,那看似脆弱的黑丝竟坚韧无比!
只一瞬间的耽搁,苏晚棠便被那股巨力拽得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拖向地窖深处的黑暗。
视线天旋地转,最终被一间石门紧闭的密室吞噬。
石门“轰”的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密室中阴气森森,墙壁上刻满了猩红的纹路,竟是一座逆转的八卦阵法,每一个卦象都透着颠倒乾坤的邪气。
阵法中央,端正地摆着七盏莲花状的空灯,灯座上用古篆刻着一行小字:“金莲承血,七魂归位”。
柳婆佝偻的身影正立于阵心,她手中紧握着一枚暗红色的玉符,看到被拖进来的苏晚棠,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笑得无比狰狞与狂热:“苏晚棠,你终于来了!你那个该死的娘,自诩清高,用一身傲骨镇压邪祟,我偏要反其道而行,用你这个女儿的精血,为赵王大人铺就一条通天大道!”
她狂笑着,眼中闪烁着嫉妒与怨毒的火焰:“等你七魄离体,魂归金莲,赵王大人便可借你这天生灵体的纯净命格,瞒天过海,篡改天命!到那时,这天下,便是我们主人的了!”
话音刚落,柳婆猛地抬手,用一块锋利的碎瓷片狠狠割破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她毫不犹豫地将手腕对准阵法的核心阵眼,任由自己的血液滴入其中。
“嗡——”
随着血液的注入,整个逆八卦阵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上猩红的纹路开始流动,发出鬼魅般的低鸣。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阵法中传来,苏晚棠只觉得浑身发冷,魂魄仿佛都要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