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天刚刚结束了一次药浴。
滚滚热气从他身上蒸腾而起,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玉石般的光泽,其下气血奔涌如龙。
他正准备如往常一般盘膝打坐,巩固一番,神色却忽然一动,转头望向石屋之外的某个方向。
他时刻散布在周遭的一缕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远处的异动。
村落以东约莫十里之外,正有十几头浑身覆盖着土黄色硬甲、獠牙外翻的巨兽,疯狂追赶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壮硕,奔跑间双腿肌肉虬结,正是蛮体境五层的修为,其穿着打扮,分明是火鸦部的族人。
那些巨兽形如野猪,但体型却大了数倍,奔跑起来地动山摇,正是南岭常见的低阶妖兽——裂土豨。
那名族人速度极快,在山林间辗转腾挪,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让身后的兽群缩短距离。
但如此狂奔,体力消耗巨大,眼看就要力竭。
不过盏茶工夫,一人一兽群的距离已拉近到村外三里。
那蛮士急得满头大汗,百忙之中从腰间摸出一个兽骨制成的哨子,一边亡命飞奔,一边用力吹响。
“呜——呜——”
尖锐而急促的哨声划破了部落的宁静。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瞬间,整个火鸦部便动了起来。
一道苍老而矫健的身影第一个冲出石屋,奔向村口,正是独臂族长亚桑。
紧随其后,亚克琴手持一柄骨杖,十余名手持石斧、骨矛的蛮士也纷纷跟上。
村中的凡人同样没有慌乱,壮年男子们自发地取下挂在墙上的弓箭,在老弱妇孺身前排开,组成一道简陋却坚决的防线。
而那些年轻的妇人,则迅速将啼哭的孩童和惊慌的老人聚拢到村子中央,轻声安抚。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
云天在石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赞一声。
能在南岭这等凶险之地延续至今的部落,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这份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远非东荒那些安逸城池中的凡人可比。
三里路程,对于裂土豨的冲锋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
很快,那十几头裂土豨庞大的身躯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放!”
随着一名年长者一声令下,守在村口的凡人男子们同时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数十支羽箭破空而去,形成一片小小的箭雨,射向冲在最前的几头裂土豨。
然而,这些裂土豨大多是一、二阶妖兽,天生皮糙肉厚,凡铁打造的箭头射在它们土黄色的硬甲上,只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连皮毛都未能伤及分毫,便被尽数弹开。
但这波箭雨也并非全无用处,突如其来的打击成功阻滞了兽群的冲锋势头,让它们的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就在此时,那名被追赶的蛮士终于冲入了村口防线,一个翻滚卸去力道,随即转身,与早已等候在此的十余名同伴汇合,怒吼着迎向了兽群。
他们没有花哨的招式,也没有灵光闪烁的法器,有的只是千锤百炼的肉身。
一名蛮士对上一头一阶裂土豨,直接侧身避开獠牙的冲撞,而后欺身而上,铁拳如雨点般砸在裂土豨的头颅和腰腹等脆弱之处。
裂土豨吃痛狂嚎,甩头反击,却被那蛮士以更为强悍的力量死死压制。
不过十数个回合,那头数百斤重的一阶妖兽便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对付一阶裂土豨,这些蛮体境三、四层的蛮士尚能应付。
可当他们对上那些体型更大、气息更凶悍的二阶裂土豨时,便显得有些吃力了。
一名蛮士一时不慎,被一头二阶裂土豨的獠牙顶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眼看另一头二阶裂土豨就要冲到他面前,将其开膛破肚,一直站在村前掠阵的亚桑终于出手了。
他面色沉凝,将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兽骨的木杖向前一指。
一道微弱的魂力波动闪过,杖头兽骨猛地亮起一团火光,随即一颗人头大小的赤红色火球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砸在了那头二阶裂土豨的身上。
“轰!”
一声爆响,火球炸裂,狂暴的火焰瞬间将那头裂土豨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焦黑,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亚桑一出手,便展现出魂将级别修士应有的实力,一记火球术瞬间秒杀一头二阶裂土豨,极大鼓舞了族人的士气。
“吼!”
十余名蛮士齐声怒喝,声震林梢。
他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三五成群,以最强壮的几人为尖刀,专挑那些二阶裂土豨下手。
他们的配合算不上精妙,却充满了蛮荒部族特有的默契与血性。
一人主攻,吸引妖兽的注意力;旁人则寻觅时机,从侧翼猛击其腰腹关节等薄弱之处。
石斧劈砍,骨矛穿刺,铁拳轰击。
一时间,血肉横飞,兽吼与人喝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狂野而血腥的战斗乐章。
裂土豨虽皮糙肉厚,终究只是低阶妖兽,灵智未开,只懂凭借本能横冲直撞。
在火鸦部这些悍不畏死的蛮士围攻下,兽群很快便溃不成军。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最后一头裂土豨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战斗结束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村口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今晚有肉吃了!”
那些先前躲在后方的凡人男子们扔下手中的弓箭,冲上前来,用力拍打着蛮士们的肩膀。
孩子们也从村子深处跑了出来,绕着那些裂土豨巨大的尸体追逐嬉戏,丝毫不见惧色。
妇人们则聚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望向自家男人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胜利的喜悦迅速驱散了方才的紧张与血腥,整个火鸦部都沉浸在一种朴素而热烈的狂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