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转瞬即逝。
云天自那日与费清一番长谈后,便再未踏出房门半步,终日服丹入定,将自己沉浸在修行之中,以求心无旁骛。
黄萱也一反常态,自那日回府,便没了踪影。
以她那跳脱的性子,竟能如此安静,这倒让云天颇感意外。
这日清晨,云天刚刚收功起身,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他推门而出,却见黄萱俏生生地立在门外,不由得一怔。
今日的她,褪去了往日的妩媚与妖娆,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的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淡金色的云纹,随着晨风微微飘动。
一头青丝被细致地挽成一个端庄的云鬓,仅以一支素雅的玉簪固定。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脸上不施粉黛,却更显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那股勾魂夺魄的媚态被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世家贵女独有的端庄与矜贵。
如此温婉娴静的黄萱,让云天竟一时看呆了。
“小呆子,看什么呢?走了。”
那熟悉又带着几分嗔怪的嗓音响起,瞬间将云天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他脸上蓦地一热,这才发觉自己失态,结结巴巴地应道:“啊……哦,好,走吧。”
此次赴宴,只有云天与黄萱二人,费清则留守府邸。
一踏出府门,黄萱便极自然地再次挽上了云天的胳膊。
云天身子一僵,却也只得任由她去。
一青一紫两道身影,顺着石阶向着山顶那座最为宏伟的宫殿行去。
一路上,前来赴宴的修士络绎不绝,无一不是气息深沉的金丹大能。
云天一个筑基期修士混迹其中,显得格外扎眼,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金丹修士,心中不免有些发慌,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那座宫殿之前。
殿门足有三丈之高,通体由巨大的汉白玉石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气派非凡。
此刻,殿门前正有一伙人,负责查验宾客身份、登记贺礼。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肃然的金丹中期中年男子,不少赴宴之人都识得他,上前见礼,言语间甚是客气。
黄萱挽着云天,径直来到那人身前,微微一福,声音清冷:“四舅,许久不见。”
那被称为“四舅”的风元敬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依的胳膊上,眉头一皱,这才看向黄萱,见周围宾客甚多,便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责备:“你怎么来了?老祖宗大寿,你那个商贾老爹竟也不亲自前来,他眼里还有没有风家?”
黄萱俏脸一沉,淡淡道:“我爹来不来,不劳四舅费心。我们二人今日代表聚宝阁前来祝寿,这是寿礼。”
说罢,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看也不看,随手便扔到了风元敬的怀里。
“你!”风元敬被她这无礼的举动气得脸色一滞,险些当场发作。
可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又有宾客上前,只得将火气强压下去,重重哼了一声,连带着看向云天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与审视:“姓名。”
云天心中无奈,只得拱手道:“晚辈云天。”
“云家人?”风元敬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云天懒得解释,见黄萱已转身向殿内走去,便也对着风元敬再次施了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风元敬看着二人的背影,又是不满地轻哼一声,这才没好气地打开手中的锦盒。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不耐与轻蔑便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
锦盒内,三粒通体火红、丹蕴流转的灵丹静静躺着,一股精纯至极的药力扑面而来。
饶是他这等超级世家的金丹修士,也不禁失声惊呼:“寿元丹!?”
他猛地合上锦盒,做贼心虚般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这才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那份震惊又化作了更深的轻蔑,低声嘀咕道:“哼,商贾就是商贾,也就只剩下些灵石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到一堆贵重的寿礼箱盒之中,转头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弟子低声吩咐:“记好了,聚宝阁,贺礼,寿元丹三粒。”
说完,他脸上的阴沉瞬间散去,又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脸,迎向了下一位宾客。
云天落后黄萱半步,穿过十数丈长的殿廊,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足有三十丈方圆的殿中小广场,地面尽数由光滑的青石铺就。
此时,广场两侧已沿着主道,面对面摆开了不下百张玉石桌案,案上灵果佳酿齐备。
已有不少宾客择位而坐,三三两两,笑语攀谈,气氛热烈。
黄萱对那些热情攀谈的人群视若无睹,领着云天径直走到一处远离主台的偏僻角落坐了下来。
她显然还在为方才入门时的事闷闷不乐,落座后便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云天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风家的刻薄无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心中对这个所谓的东荒第一修仙世家,已是再无半分好感。
他暗下决心,只等换取了万年灵乳,便立刻抬腿走人,再不与这家人有任何瓜葛。
帮不上忙,云天也乐得清静,便将目光投向陆续入座的各方宾客。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剑眉却是猛然一蹙,身形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桌案旁,正坐着两名金丹修士。
其中一人他竟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在云澜坊市交换会上,那位御兽宗的厉姓长老!
也是此人,后来派出门下弟子,对自己行劫杀之事。
许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那厉姓修士阴冷的目光隔着人群扫了过来。
当看清云天的面容时,他先是一怔,随即那张本就阴翳的脸庞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森然的笑容,如同暗夜里盯上猎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