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烽燧上层的灶膛里有了新发现:“将军,这里有个暗格!”
王翦立刻登上上层。灶膛内侧果然有一块松动的石板,移开后露出一个青铜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卷用丝绸包裹的竹简和半块断裂的玉符。
竹简展开后,上面的内容让王翦呼吸一滞 —— 开篇赫然写着 “太公兵法卷一” 几个大字!字体是典型的楚隶,但笔锋刚劲有力,绝非普通术士所能写出。
“是《太公兵法》!” 李敢失声惊呼,“传说中黄石公授予智者的兵书!”
王翦小心翼翼地翻阅竹简,发现里面不仅有兵法原文,还有许多朱笔批注,详细解释各种战术的运用。批注者显然对秦军的布防了如指掌,甚至在 “火攻篇” 旁特别注明了临洮长城烽燧的弱点:“积薪虽足,然分布过密,一炬可连营。”
“将军,您看这里!” 李敢指着最后一卷竹简的空白处。那里有几行小字,不是批注兵法,而是一句预言:“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五星聚东井,刘季当王。”
“刘季?” 王翦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从未在军报中出现过,“是哪个部族的首领?”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王翦知道,这个名字绝非凡品。他将竹简小心收好,目光投向窗外混乱的烽火信号,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匈奴的干扰只是表象,楚人的阴谋也只是冰山一角。从周鼎残足到逆风狼烟,从昆吾剑到《太公兵法》,一张跨越数百年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那个名叫 “刘季” 的人,或许就是这张网的最终目标。
【三: 玉符玄机】
天色微明时,王翦已经带着青铜匣子回到了临洮长城的中军大帐。帐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但这丝毫无法驱散王翦心中的寒意。
“将军,各烽燧的混乱信号已经平息。” 李敢进来禀报,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色,“我们按您的命令,让所有烽燧改用‘直上烽’—— 只举火不举烟,并且每刻更换一次频率。匈奴人的假信号立刻就暴露了。”
所谓 “直上烽”,是秦代烽燧的应急编码方式,指烽火升举的速度和高度异于常规,用于在信号系统可能被干扰时传递真实信息。这种临时变更的编码方式,只有秦军高级将领知晓,果然让匈奴的干扰失去了作用。
王翦点点头,示意李敢坐下:“说说审讯结果。那两个匈奴俘虏还有什么交代?”
“他们招认,黑衣人不仅提供了装置图纸,还教他们识别秦军的烽燧编码。” 李敢递过一份供词笔录,“最奇怪的是,他们说黑衣人要求必须在腊月十六这天制造混乱,说是‘星象所示,此时举事最利’。”
“腊月十六……” 王翦掐指一算,离那天只有三天了,“查一下那天的星象。”
很快,随军的太史令送来星图。腊月十六夜间,天空将出现 “五星聚东井” 的天象 —— 金木水火土五颗行星将同时出现在井宿方位。这种天象在《史记》中被视为 “改朝换代” 的预兆,当年商汤伐桀、武王伐纣前都曾出现过。
“他们要在那天动手。” 王翦肯定地说,“匈奴人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应该在别处。” 他拿起青铜匣中的半块玉符,这是一块龙形玉佩,断裂处十分整齐,显然是被人故意劈开的。玉符内侧刻着一个 “留” 字。
“留?” 李敢疑惑道,“难道是指留县?还是人名?”
王翦没有回答,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卷《太公兵法》上。竹简的材质是上等的青竹,经过特殊处理,即使在潮湿的环境中也不易腐烂。批注的朱墨色泽如新,显然书写时间不长。最让他在意的是那些批注中隐藏的细节 —— 对秦军布防的描述精准到了每个烽燧的积薪数量,这绝不是普通间谍能得到的情报,必须是熟悉秦军运作的内部人员。
“李敢,你还记得石棺坪俘虏提到的‘南公’吗?” 王翦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那个据说能预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术士。” 李敢回答,“难道这次的黑衣人就是他?”
“很有可能。” 王翦指着竹简上的一处批注,那里写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非独楚也,周之余烬亦可燎原”。字迹与其他批注完全一致,证明批注者不仅认同南公的预言,还将周室后裔也纳入了反秦阵营。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同时出现楚式纹饰和周鼎残足 —— 反秦势力正在整合所有能利用的力量,无论是楚地遗民、周室后裔,还是匈奴部落,只要能推翻秦朝,都成为他们的棋子。
“将军,您看这块玉符的断口。” 李敢突然指着龙形玉佩,“似乎可以和什么东西拼合。”
王翦仔细观察断口,确实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在青铜棺中发现的那块刻有 “南公” 二字的青铜符节,形状似乎与这半块玉符能够匹配。
“快把石棺坪找到的青铜符节拿来!” 王翦急切地说。
亲兵很快取来了青铜符节。当王翦将半块玉符与青铜符节的凹槽对接时,严丝合缝!拼接完成的符节呈现出一个完整的 “龙虎斗” 图案 —— 龙代表秦,虎代表楚,龙虎相斗,难分胜负。
符节内侧露出完整的铭文:“五星聚,龙虎会,周秦续,楚汉兴。”
“楚汉兴……” 王翦喃喃自语,这个 “汉” 字让他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名字 “刘季”。难道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他再次翻阅《太公兵法》的批注,在 “王者之道” 篇的空白处,发现了几行更隐秘的小字,似乎是用尖物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圯上授书,十三年兴,谷城黄石,济北相逢。”
“圯上授书…… 黄石……” 王翦猛然想起那个匈奴俘虏的话,黑衣人曾说 “这是黄石公所授秘法”。原来如此!批注者就是得到黄石公传授《太公兵法》的人,而这个 “刘季”,很可能就是此人选中的 “王者”。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将军!大事不好!洮河下游发现大量匈奴骑兵集结,冰面上有异动,似乎在搭建浮桥!”
王翦立刻站起身,将青铜符节和竹简收好:“命令各营加强戒备,按‘直上烽’信号传递情报。李敢,你随我去洮河冰桥查看,其他人跟我来!”
当秦军赶到洮河下游时,果然看到对岸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正在集结,冰面上有数百人正在凿冰,似乎真的在准备搭建浮桥。但王翦的目光却被另一侧的山坡吸引 —— 那里的几棵枯树上,挂着十几个稻草人,穿着秦军的服饰,正随着西北风摇摆。
“是疑兵之计!” 王翦瞬间识破了对方的计谋,“他们故意在下游造声势,真正的目标是上游的古渡口!传我将令,主力随我驰援上游,留少量人马虚张声势,继续与下游的匈奴人对峙。”
秦军迅速转向,沿着洮河东岸向上游疾行。寒风中,王翦的昆吾剑剑柄传来阵阵暖意,仿佛在呼应着他心中的决断。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这场战斗的胜负,不仅关乎临洮长城的安危,更可能决定整个大秦帝国的命运。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洮河冰面时,王翦的军队抵达了上游古渡口。这里果然有异动 —— 冰层下传来隐约的敲击声,岸边的积雪中埋着数十个陶罐,里面装满了油脂和引火物。更重要的是,渡口附近的废弃烽燧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戴着青铜面具,腰间挂着龙形玉佩,正是匈奴俘虏描述的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也看到了王翦,他举起手中的半块玉符,与王翦怀中的青铜符节遥遥相对。然后,他转身消失在烽燧中,只留下一串诡异的笑声在河谷中回荡。
王翦握紧了怀中的青铜匣,里面的《太公兵法》和 “刘季当王” 的批注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他知道,这场由逆风狼烟引发的战斗,只是一个开始。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的阴谋在酝酿,更多的棋子在移动,而那个名叫 “刘季” 的人,终将在历史的舞台上登场。
临洮长城的烽燧重新恢复了秩序,狼烟按照正常的轨迹向东南飘动。但在士兵们看不到的角落,那卷承载着预言的竹简,正静静地等待着改变天下的时刻。而王翦手中的昆吾剑,似乎也感受到了未来的风云变幻,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