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沙疑影】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刮擦着秦兵们身上的甲胄,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叮叮”声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冰冷的交响乐,演奏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王翦勒住胯下那匹乌黑的骏马,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缰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穿过漫天的风雪,落在了眼前那片被风雪半掩的土坯房上。
这些土坯房显得十分破旧,墙壁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屋顶上的茅草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是斥候回报的“寡妇村”。
“将军,朔方这地界,入冬后连野狼都躲进山洞了,这村子倒还冒着炊烟。” 身旁的裨将赵信压低声音,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他是蒙恬麾下的老卒,去年随王翦平过匈奴左贤王的游骑,最是熟悉这朔方的凶险。
王翦眯起眼,从袖中取出一块青铜望远镜 —— 这是墨家弟子私下献的巧器,镜筒里能将百步外的景象拉到眼前。他缓缓调整镜钮,土坯房的细节渐渐清晰:村口那棵枯榆树下,两个穿着粗布褐衣的妇人正弯腰捡柴,可她们伸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上厚厚的老茧,那绝非常年纺纱洗衣能磨出来的,倒像是常年握刀持弓的痕迹。
“不对。” 王翦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周遭的冰雪,“你看那炊烟,三炷烟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寻常农家哪有这等规矩?再看最东头那间房,窗棂缝里露着半截铜戈,还裹着布 —— 是怕反光被发现。”
赵信凑近了些,顺着王翦指的方向细看,果然见窗缝里那点铜色。他刚要下令调兵,却被王翦按住胳膊:“慢。匈奴人最善伪装,这村子怕是个陷阱,先派两个斥候探探底。”
不多时,两个穿着当地牧民服饰的斥候,挎着羊皮袋,装作寻水的旅人,慢慢朝村子挪去。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倒真像冻得站不稳的样子。村口的两个妇人见了,直起腰来,其中一个高颧骨的妇人朝屋里喊了声什么,随即有三个妇人提着陶罐出来,脸上堆着僵硬的笑。
“客官是从哪边来的?这大雪天,怎么还在外面走?” 高颧骨妇人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匈奴腔调,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斥候腰间的羊皮袋。
左边的斥候叫李三,是朔方本地人,连忙陪笑:“俺们是从东边垦荒营来的,水囊冻裂了,想讨点热水。” 他故意把 “垦荒营” 三个字说得重些 —— 那是秦廷在朔方新设的屯垦点,寻常百姓都该知道。
高颧骨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却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吧,灶上正烧着水。”
李三和另一个斥候王二跟着妇人往里走,脚下的土坯路竟异常平整,不像是常年无人修整的样子。穿过几间低矮的房舍,李三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间房的门帘下,露出半截黑色的皮靴 —— 那是匈奴骑兵常穿的款式,靴底还沾着漠北的黄沙。
“大嫂,这村里就你们几位妇人?” 王二故意装作好奇,手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短弩。
“男人都去年冬天冻饿没了,就剩俺们几个苦命人。” 高颧骨妇人掀开一间房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灶台上果然坐着一口烧得冒泡的铁锅。可李三刚要迈进门槛,突然顿住脚 —— 灶膛里的柴火,竟是晒干的马粪!
朔方的农家,冬天都烧牛羊粪,马粪只有军营里才多,寻常百姓哪会用这个?
“不对劲!” 李三低喝一声,猛地拔出短弩,对准高颧骨妇人。可那妇人反应更快,手腕一翻,从腰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直刺李三的胸口。
“有埋伏!” 王二大喊着扑过去,却见房梁上突然跃下两个黑衣汉子,手里的弯刀带着风声劈来。李三矮身躲过短刀,弩箭 “咻” 地射出,正中一个汉子的大腿。可更多的人从周围的房里冲出来,有的穿着妇人的褐衣,有的干脆露出了匈奴的皮甲,手里的兵器有秦制的环首刀,还有匈奴的长柄斧。
“撤!” 李三拽着王二,转身就往村外跑。身后的箭矢 “嗖嗖” 地追过来,王二的肩头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粗布衣。
村口的王翦见了,脸色一沉:“果然是匈奴的据点!赵信,你带三百人从左翼绕过去,堵死他们的退路;我带两百人从正面进攻,记住,留活口!”
“得令!” 赵信翻身上马,三百名秦兵跟着他,马蹄扬起雪雾,朝村子左翼奔去。王翦则拔出腰间的断水剑,剑身在风雪中映出一道冷光 —— 这剑是去年灭韩后,嬴政亲赐的陨铁剑,剑脊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剑柄处嵌着一块墨玉。
“杀!” 王翦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秦兵们跟着呐喊,手里的长戈挺得笔直,像一片移动的铁林。村里的匈奴兵见状,也不再伪装,纷纷抄起兵器迎上来。短兵相接的脆响、惨叫声,很快打破了朔方的寂静。
【二: 灶台秘图】
高颧骨妇人惊恐地看着秦兵如狼似虎般地冲进来,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额头上冷汗涔涔。然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并没有被恐惧吞噬,而是迅速做出反应。只见她眼神一狠,毫不犹豫地转身,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最西头的那间房狂奔而去。
王翦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如炬,瞬间就锁定了那个高颧骨妇人。他注意到妇人的动作异常迅捷,仿佛久经训练一般,而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的气息,这让王翦不禁想起了匈奴的射雕手。
王翦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这个妇人绝对不简单,如果让她逃脱,恐怕会给秦军带来极大的麻烦。于是,他脚下生风,加快速度,如同一道闪电般穿过人群,直追那妇人而去。
在追逐的过程中,一个匈奴兵突然横在了王翦的面前,企图拦住他的去路。王翦见状,手中的断水剑猛地一挥,只听“咔嚓”一声,那匈奴兵的武器应声而断,接着又是一剑,匈奴兵惨叫着倒飞出去。
解决掉这个小障碍后,王翦的速度丝毫不减,继续紧紧地追赶着高颧骨妇人。
那妇人跑进房里,反手就想关门。王翦一脚踹在门上,木门 “哐当” 一声裂开,他跟着冲进去,却见妇人正弯腰往灶膛里塞什么东西。
“想烧了?晚了!” 王翦手腕一扬,断水剑的剑穗缠住妇人的手腕。妇人吃痛,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火星溅到灶膛边的干草上,瞬间燃起一小团火。
王翦上前一步,一脚踩灭火苗,再看灶膛里,竟藏着一卷用油布裹着的东西。他伸手去拿,那妇人突然张口,朝他的手臂咬来。王翦侧身避开,反手将她按在灶台上,膝盖顶住她的后背:“说!这是什么?”
妇人梗着脖子,嘴里骂着匈奴话,唾沫星子溅在灶台上。王翦皱了皱眉,朝门外喊:“把蒙译官叫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秦吏服饰的中年人走进来,他是蒙恬从匈奴降卒中挑出的译官,精通汉话和匈奴话。“将军,她在骂您是秦人走狗,还说要让单于的铁骑踏平咸阳。”
王翦冷笑一声,指了指灶膛里的油布卷:“问她,这东西是哪来的,上面画的是什么。”
蒙译官把话译过去,妇人却闭紧了嘴,眼神里满是桀骜。王翦也不逼她,伸手从灶膛里取出那卷油布 —— 油布被火燎了个角,却没伤到里面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是一张用炭笔绘制的地图,边缘用红色的丝线标注着线条,赫然是秦都咸阳的布局!
“这是…… 秦宫地图!” 蒙译官凑过来看,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地图上,咸阳宫的殿宇、宫墙、水道,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守卫的换岗时间,都用小字写在旁边。
王翦的手指如同微风轻拂般,缓缓地在地图上游移。他的目光紧随指尖,仿佛要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看清地图背后隐藏的每一处细节。
这张地图与他所见过的其他军营地图大不相同,其详尽程度令人咋舌。不仅绘制了秦宫的每一处建筑、每一条通道,甚至连后宫的秘道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仿佛是一幅精心绘制的艺术品。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划过地图的西北角时,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一般,停了下来。他定睛一看,只见此处标注着五个蝇头小字:“阿房宫密室”。
这五个字犹如夜空中的流星,瞬间吸引了王翦的全部注意力。他凝视着这五个字,仿佛能感受到它们背后所蕴含的秘密和力量。
在“阿房宫密室”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方框,虽然线条简单,但却清晰可辨,宛如一个入口的标记。这个小小的方框,就像是一把通往未知世界的钥匙,等待着王翦去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地图标注阿房宫密室”—— 这念头刚闪过,王翦就觉得后背发凉。阿房宫是嬴政正在修建的新宫,连许多秦廷的大臣都不知道密室的存在,匈奴人怎么会有这份地图?
他抬头看向被按在灶台上的妇人,语气冷得像冰:“阿房宫的密室,是谁告诉你的?”
蒙译官译完,妇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秦人,你们的宫墙再高,也挡不住单于的眼睛!那密室里藏着什么,我们迟早会知道!”
王翦还想再问,门外突然传来赵信的声音:“将军!村里的匈奴兵都剿灭了,就剩这几个活口,还有…… 您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