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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放在身边才放心(1 / 2)

“锦云轩”内,玻璃杯清脆的碰击声,宛如一颗玲珑石子,投入这片奢华且温情的氛围之中,漾起的涟漪悠悠散开,那声“敬新生”的呼喊,裹挟着葡萄酒的馥郁与茅台的浓烈,混合着滚烫的感激与豪情,沉沉地落进每个人心底。

阿来仰头,将杯底最后一丝殷红的酒液倾入口中,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却在胸腹间燃起一片炽热。他缓缓放下杯子,指尖犹存玻璃杯壁沁出的细密水珠所带来的丝丝凉意。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投向林夕合拢的手掌——那块沾染着深绿锈色与神秘金芒的玛瑙,正静静安卧其中。那是沙马日火从石缝最深处探寻而出,仿若山神恩赐的心意,如今郑重地交到了阿哥阿姐手中。一种难以言表的踏实感与荣耀感,如温润的温泉水,将他紧绷的神经轻轻包裹。他们真真切切地走出了大山,也实实在在地被真诚接纳。酒意与激动交织着微微上涌,他的脸颊滚烫,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了,正事要紧!”林夕的声音盈满笑意,却清晰地穿透了杯盏间残留的袅袅余音。她轻轻松开手掌,那块深沉的绿锈玛瑙在掌心一闪,旋即被她珍重地放入随身的丝绒小袋,而后小心翼翼地收进手包内层。她的动作自然且庄重,每一个细微停顿,都流露出对这份心意的无上珍视。“阿来,木呷叔,还有沙马兄弟,日火兄弟,”她的目光逐一扫过那几张因酒意与兴奋而泛着红光的淳朴面庞,“钱已划到你们卡上,咱们这就去银行,亲眼瞧瞧数字余额。”

“要得!要得!”吉克木呷率先响应,布满皱纹的脸庞如被春雨润泽的山岩般缓缓舒展开来。他扶着桌沿,缓缓起身,动作因酒意与久坐略显迟缓,可眼神却明亮得惊人。其他几个汉子,包括沙马日火,也纷纷起身,嘴里发出含糊却响亮的应和声。那笔钱,那由沉甸甸的四十五吨“山药蛋”换来的财富,此刻比任何美酒佳肴都更能拨动他们的心弦。

一行人步出“锦云轩”,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带着锦城特有的闷热湿气。阿来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努力适应这比山间强烈数倍的光线。方才在包间里被空调冷气暂时驱散的燥热,瞬间又扑面而来,后背的衬衫似乎又要被汗水浸湿。他偷偷瞥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林夕和羊羽,他们步伐从容,仿佛这灼人的阳光不过是轻柔拂面的微风。

穿过酒店富丽堂皇、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堂,明亮的光线经巨大的落地玻璃过滤后,柔和地照亮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自助银行区域。几台泛着金属光泽的存取款机静静矗立,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现代金融的神秘。

“就是这里,”林夕停下脚步,指着那几台机器,“阿来,你们把卡拿出来,按我教的步骤操作,先查查余额。”

阿来赶忙点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崭新的银行卡。卡片硬硬的边角硌着掌心,带着一种既陌生又令人心安的质感。他深吸一口气,学着之前林夕示范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将卡插入机器卡槽。屏幕上跳出提示,他伸出微微汗湿的手指,略显笨拙地戳着数字键,输入林夕帮他设置的密码。

“滴”的一声轻响,屏幕瞬间刷新。一大串冗长的数字赫然跃入眼帘!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阿来猛地屏住呼吸,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剧烈地撞击着胸腔,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嗡嗡轰鸣。他下意识地数着那些零,一个,两个,三个……数到最后,那庞大的数额带来的眩晕感,令他眼前一阵发花。他死死盯着那串数字,仿佛要将其镌刻进瞳孔深处。这就是他们挖出的石头所换来的?这就是他们以血汗乃至危险为代价得到的?仅仅是一串冰冷的、闪烁在屏幕上的字符?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在操作机器的沙马日火。

沙马日火黝黑的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言喻的茫然。他盯着屏幕,又低头看看自己粗糙黝黑、指缝间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矿尘的手掌,反复看了几遍,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这?”

吉克木呷和其他几个汉子也陆续查完余额,小小的自助银行区域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巨大的惊喜过后,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疑虑与不安,如阴霾般悄然弥漫开来。钱,看不见,摸不着,就锁在这张薄薄的塑料片里?这与山里人所说的“画饼充饥”又有何异?沙马日火下意识地把银行卡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卡片边缘几乎嵌入皮肉,仿佛这样就能牢牢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财富。

“查好了?”林夕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充斥着巨大冲击力的沉默。

“数字都对,只是我们想全部取出来,这样心里才踏实。”沙马日火说道。

众人默默点头,跟着林夕和羊羽走出自助区,踏入银行明亮宽敞的营业大厅。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头顶璀璨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空调冷气混合的味道。身着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柜台后忙碌穿梭。阿来他们排着队,每一步踩在光滑冰凉的地面上,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终于轮到阿来,他走到柜台前,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将银行卡和身份证一同递了进去。

“取钱。”阿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柜台里的年轻女柜员接过卡和证件,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好的先生,请问取多少?”

“全部取出来。”阿来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报出了路上与大家商定好的数字。这笔钱,要寄回家里给阿妈治病,供妹妹上学,为家里添置些像样的物件,剩下的便压在箱底,如此心里才踏实。

女柜员看了一眼屏幕,笑容依旧,声音却带上了程序化的提醒:“先生,按照我行规定,一次性取现超过五万元需要提前一天预约。您没有预约的话,今天最多只能取五万。”她指了指旁边一块不太起眼的提示牌,上面印着细小的规定条款。

阿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林夕,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五万?这与他想要的数额相差甚远!不是说卡里的钱都属于他们吗?怎么取出来还有这般繁琐的规矩?

羊羽立刻上前一步,对柜员解释道:“你好,我们情况特殊,这笔钱是刚刚入账的货款,他们几位是彝族兄弟,头一次来城里办业务,确实不了解预约规定。能不能通融一下?”

柜员保持着礼貌,语气却不容商量:“抱歉女士,规定就是规定。今天确实只能取五万。您可以明天再来取剩下部分。”

明天?阿来心里一紧。明天谁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钱在卡里,他总觉得像揣着一块随时会融化的冰,唯有实实在在攥在手里,变成厚厚的一叠,压在胸口,方能安心入眠。他身后的吉克木呷和沙马日火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焦虑与不解。沙马日火更是直接开口,带着浓重的口音与难以掩饰的急躁:“阿姐!钱!我们要钱!拿在手里的钱!这卡……卡里的,只是个数字!看不见,摸不着,心里慌!”

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焦灼,在安静有序的银行大厅里显得有些突兀。周围几个等待办理业务的顾客投来好奇或略带异样的目光。阿来只觉脸上一阵发烫,然而心底深处,他却完全理解沙马日火的话。那串数字太过虚幻,远不及沉甸甸的票子来得让人安心。这是流淌在他们骨血里的认知,是祖祖辈辈面对无常世事所积累下的生存智慧——唯有真正攥在手心里的,才切实属于自己。

羊羽一直站在稍后位置,默默观察着。他看到了汉子们眼中那份根深蒂固的不安,看到了他们对“数字”本能的抗拒,也看到了林夕试图沟通时柜员脸上的为难。他深邃的目光在沙马日火紧握着银行卡、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吉克木呷布满焦虑皱纹的脸。未作犹豫,他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盖过那点小小的骚动:“阿来,木呷叔,听银行的安排,今天先取五万。”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剩下的,我们想办法,保证今天让你们拿到手。”

他目光转向林夕,微微颔首。林夕立刻心领神会,对阿来他们点点头:“听阿哥的,先取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