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雪夜,他忆起四十三年前野狐岭之战,突然命人取来算筹:当年若分兵五百取道黑谷,可早三日破敌。他在沙盘上重新推演,竟发现了年轻时的疏漏。这一幕被来访的旭烈兀目睹,后来成为蒙古军事学院的教学范例。
最精华的部分当属速不台八法。每一条都凝结着血与火的教训:
疾如风源自突袭乌沙堡的昼夜奔袭;
徐如林得自阔亦田战役的轮番袭扰;
侵掠如火取材于火攻基辅的惨烈景象;
不动如山是三峰山围歼战的智慧结晶;
难知如阴概括了里格尼茨的烟幕战术;
动如雷震再现了迦勒迦河的总攻时刻;
掠乡分众总结在西征途中分化敌人的策略;
廓地分利则是治理新附之地的治国方略。
着书之余,他亲自教导宗室子弟。有别于传统的骑射训练,他更注重沙盘推演和地图测绘。某个春日,他让年轻将领们蒙眼触摸不同土壤:这是黑土,适合重骑奔袭;这是沙地,当用轻骑迂回...
淳佑八年(1248),速不台的健康每况愈下。在病榻上,他仍坚持修订书稿。某夜梦见成吉思汗,醒来后急召书记官增补章节:用兵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中都之围,如汴京之困。
临终前,他将亲手绘制的欧亚地图赠予蒙哥汗:老臣踏遍万里河山,终知天地之广。愿大汗以仁德治天下,非徒恃武力。
当丧钟响彻哈拉和林时,自伏尔加河到黄河的广阔疆域上,无数被他俘虏又释放的工匠、被他击败又重用的降将,都自发为他祈祷。而在遥远的维也纳,正在修建新城防的工匠不会知道,正是这个东方恶魔的退兵,让他们获得了喘息之机。
速不台的棺木葬在肯特山南麓,陪葬品只有三样:一把少年时自制的角弓,一囊来自多瑙河的河水,还有那部未完全定稿的《兵法要略》。而他的真正遗产,早已融入蒙古军事体系的血脉,随着后继者的铁骑,继续改变着世界的面貌。